没想到,午饭过后,来送介绍信的是沈父,她的公公,顾景程的舅舅。
“爸,你怎么来了?”
这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平常是个妻管严,原身到他们家这几年,沈父只帮她说过一次话,就被沈母把脸都给抓花了,从此以后就刻意的回避她,同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沈父没吭声,只是把手里一个军绿色的提包放在了床尾,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信签纸和两张大团结。
“这是大队给你开的介绍信,这是路费,那包里是我让红梅给你收拾的行李,你和景程的结婚证也在里头。”
说完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火车票:“这是明早的火车。”
颜绍清接过一看,是早上6点的火车,下午4点就能到部队所在的城市。
沈父把车票给她以后也没吭声,只是转过脸去把中山装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伸手在怀里掏了掏,随后转过身来:“孩子,这几年苦了你了。去了部队,要是可以,帮爸好好照顾自己和景程。”
说完,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颜绍清的手里,转身就走了。
那是几张面值不大的钞票,有毛票有分票,最大面值不过一块钱。
虽然是穿越过来的,对原主身边的人和事都没有感情,但是这带体温的钞票,还是让颜绍清觉得眼眶酸酸的。
*
初夏的早上,天虽然亮的早,但一大早的火车站台上还有点薄雾,混合着柴油发动机的黑烟,整个旷野都朦朦胧胧的。
离别的站台上有人依依不舍,有人兴致勃勃,只有颜绍清抱着行李无措的看着绿色的庞然大物,眼神中尽是震撼。
绿皮火车,这么大的吗?
昨晚她到很晚都没睡着,陌生的环境让她特别的想家,为了不在病房里哭出来,她把行李收拾了又收拾。
两张大团结她穿在袜子里踩在了脚底,沈父给的钱里面还夹着两斤粮票,她把钱和票都分成了两份,一份用手绢包好塞在行李的一件衣服口袋里,还有一份她放在裤子口袋里了,然后就坐在床上等天亮。
隔壁床小女孩的奶奶是个很文秀的大妈,五十多岁,听说她第一次出远门,耐心的给她讲解着:“咱们这个镇子上有个小火车站,距离卫生院也就几十里,二轮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你要是自己走路过去的话,得早上4点多就出发。”
说完,看了看她头上的伤,又开口道:“你这还伤着,最好是让家里人来送一下才好。”
颜绍清没吭声,谁送?
晚饭的时候,各家都有人拎饭过来,只有她这边,无人问津。
这是装都不打算装了。
还好,沈父来送介绍信的时候,带了两个油饼来,就是她的晚饭了,别人吃饭,她就干啃油饼。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年代,裹了糖的油饼算是精贵东西了,没什么好挑剔的。
她也没心思去想,为什么沈母和沈红梅会这么痛快的开来介绍信,她只要结果。
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沈父就骑着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来送她去车站,全程一句话没说,到了地方给她塞了塞了两个包子转身就走了。
刚才坐在车后座上,她看到了,沈父的脖子上有伤,应该是指甲抓的,不过被中山装的立领盖住了,看得不那么明显。
来到这个世界,对她给予善意最多的,就是这个不怎么说话的男人,也许是雏鸟情结,看着远去的背影,她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