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块芙蓉石,她能确定,不在三楼放置印石的地方见到过。
这块芙蓉石石质细润、洁净。
瞧着成色,似乎是藕尖白!
白芙蓉石中,有藕间白、羊脂白、白玉白、油脂白等,以藕尖白最为难得。
藕尖白石质似莲藕的芽尖,极为细嫩洁白,极为罕见。
外头阳光正好,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芙蓉石,对着日光,看着那莹润的色泽,心中越发的欢喜。
仔细把玩了许久,小姑娘才颇为不舍地放回去,又挑了块白中透出些许粉的芙蓉石出来,才关上盒子,“嬷嬷帮我放好罢。”
苏嬷嬷笑看了一眼满脸不舍的小姑娘,利落地将盒子放好。
再次出来时,小姑娘已在写写画画了。
青黛正在伺候笔墨。
不一会,江迢迢就停了笔,将笔墨吹干后就递给了一旁青黛,小声叮嘱。
“青黛等会帮我去定制一套篆刻用的刻刀和印床,就按这图纸上的来定做。另外,再帮我找一个水磨石,还有小毛刷子、棕老虎、拓包、印规和印筋。这些书铺应当有,或者去西市多看看找找。”
说完,她又递了一张纸过来,“上面画着要买的东西以及名称。你按照这个来就成,另外,挑选的时候棕老虎挑细匀者,拓包要表面光滑者。”
青黛应声,拿着江迢迢递给她的锦囊和纸张出门去了。
瞧着不远处的红印泥,江迢迢脑海中,一段记忆,一闪而过。
“呦呦,可知这是什么?”
少年温柔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双白皙好看的手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膏药吗?还是胭脂?”
眉眼带笑的少女仔细打量着那个盒子,半晌,才迟疑地开口询问。
“这是印泥,漳州的八宝印泥。”
少年含着笑意,细细地给少女解释。
“是一个名为魏远安的漳州药材行的东家,用珍珠、玛瑙、麝香、琥珀、珊瑚、猴枣、冰片和艾绒等八样珍稀材料,调以蓖麻油,磦银朱,研制成医治刀伤、烫伤、疯狗咬伤的药品——八宝药膏。”
“但由于其制作成本昂贵,问津者少。巨大的成本以及卖不出去的药膏几欲要让他妻离子散,药材行也就此易手。”
“一日,这位魏东家已无印泥可用,只有数不胜数的八宝药膏堆积在角落,于是他便将八宝药膏作为印泥钤盖在自己制作的书画上,发现光彩艳丽,令人耳目一新。”
“那魏东家大喜,遂继续研制改进,将八宝药膏转产为八宝印泥应时上市,一时间炙手可热,千金难求。”
少年朝她眨了眨眼,满是笑意地解释:“这八宝印泥最神奇之处,在于色泽鲜和、气味芬芳、浸水不化、火烧留痕、燥天不干、雨天不霉、夏不渗油,冬不凝冻,印迹清晰,永不褪色。即使用火焚烧,纸灰上字形依然可辨。”
说着,兰芝玉树般的少年轻轻拉着满脸好奇的少女来到书桌前。
桌上,端正地摆放着一张夹杂着金箔的宣纸。
眉眼精致的少年轻轻打开那小巧的盒子,又从旁边的一堆印章中拿出了一只通体白润的芙蓉石章。
少女惊讶地看着那宣纸上面的字,“这是?”
纸张上,最开头,写着通婚书三个醒目的大字。
振明第三男,年已成立,未及婚媾。有女呦呦,四德兼备。愿结高媛。振明敢以礼请聘。若不遗,伫听嘉命。
温柔的少年忍住喉头的痒意,嘴角噙着笑意,轻轻握住少女的手,带着一起握住那雕刻着两只大雁的芙蓉石印章,沾上那鲜红的印泥,一起按向那通婚书。
“如此,呦呦就是我的妻了。”少年苍白的脸上满是笑意,说完,他不住地咳嗽。
少女慌张地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眨了眨泛着泪光的眼,笑。
“是,我是你的妻,一直都是。”
许久,少年才停止了咳嗽,小心地搂住满脸担忧的少女,心中越发愧疚。
“让你为我妻,受了颇多苦楚委屈。”
“身为你的夫君,我能给你的极少,也未曾见过你红妆的模样,就连这本该我亲手写的婚书,都只能现在补上......”
“我只觉满心愧疚又遗憾.....连累你陪着我困在这狭小的天地,我时日已不多......”
......
“今生有你为妻,我幸甚。”
身影渐渐模糊......
“小姐,小姐.....”
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的江迢迢从潮湿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想露出一个笑容,却越发的苦涩。泪珠子不断地从绯红的眼尾滚落,她却笑着说,没事。
竹青瞧着江迢迢脸上那浓厚的哀恸之色,心中惊疑不定。
还要说什么,却见江迢迢又提起笔写着什么。她连忙收声,安静地伺候笔墨。
只是须臾,江迢迢就将两封信封好,对竹青吩咐道:“喊苏嬷嬷进来。我有事找她。”
竹青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应声,出门而去。
不一会,苏嬷嬷进来,想起竹青刚才的话,她不由暗暗打量了一下江迢迢的神色。
哀恸之色已消失殆尽,苏嬷嬷松了口气,温声询问道:“小姐?竹青说您有事找我?”
“嬷嬷,你把这两封信给萧二,一封是给他的,看完就烧掉,另外一封信要他亲自去送。”
“至于送给谁,送去哪里,什么时候送,之后他要做什么,他看了给他的那封信就知道了。另外从箱子中拿出四块金铤并一些开元通宝给他。”
这么大的钱额支出,苏嬷嬷也明白兹事体大,不敢耽误,拿了的东西就悄悄出门去了。
西市,依旧人来人往。
萧记米铺,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正打着算盘。
不远处,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正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中的银珠。
苏嬷嬷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朝中年男子打招呼。
“萧老弟,我来买点米。我家那口子说没米了,让我买些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