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们说,到现在,我依旧清晰记得,那天的晨雾很淡,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刚刚冲刷干净的演武堂,彩虹就在窗边亮相,特别的漂亮!
我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像往常一样,笔直地端坐着。
后排的同学会不会被我挡到呢?哎,管他呢!本姑娘乏了,怎么自在怎么来!
这节课是“战阵解析”课。
讲师是万象先生,一位老兵法家,曾在北原平乱立下奇功。
他讲课时不喜欢学生插嘴,更不喜欢没思路的人胡乱作答。
我对他的课,是既着迷又小心翼翼的。
今天他老人家讲的居然是——八门锁阵!
这是一种极难破解的攻防混阵。
我听得极专注,笔记上密密写了三页,但那终局死局,教授问了三次也没人举手回答……
万象先生也有点急了,居然喊我起来作答。
不瞒你们说,我也没找到完美的解,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那种……
我傻傻站在那里,一下子被巫婆毒哑了嗓子似的,半天嘴里蹦不出一个字儿。
整个教室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我都听得见万象先生原本隐藏得很深的呼吸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像闪电一般震耳欲聋,我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尽管我的脚趾头都快抠出三室一厅来了……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
“用中轴激震术逼其破绽,从而断四象,转守为攻。”
那一瞬间,我下意识抬起头。
这声音清朗,稳而不骄。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坐在侧方的那个男生——剑灵班的学员,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罗生。
他眼神很干净,却又藏着一股不服输的锐气。
那不是江湖的油滑,也不是学院生常有的轻狂。
那是一种……在泥土与烈火中淬炼出来的沉着冷静与执着热忱。
我有点愣。
这答案,的确正确,甚至比我脑海里的推演还更激进几分。
“中轴激震术”,以阵心为引,自破平衡——那是冒险之举,极少人敢提出。
因为一旦判断失误,全阵会崩。
可他说得那么自然,就像那是唯一的路。
那股果断与决心,瞬间撞进了我心里某个僵硬的角落。
我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震动,居然叫我的脉搏都紊乱了起来。
那种震动,不是“喜欢”的柔情,而是一种——久违的共鸣。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五岁时在风雪中练剑的自己。
那种孤独、那种不被理解、却依然要前进的信念。
他身上,有我当年的影子。
所以当万象先生称赞他时,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保持沉默。
我只是轻轻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的眼神闪着亮光,带着初学者才有的热忱。
我不由自主地说出了那四个字——
“这个……我喜欢。”
哦不——是五个字才对!
声音出口的瞬间,我自己都愣了。
周围的人一阵惊呼。
我看见苏灵儿的眼睛都瞪圆了,似乎在忍笑。
罗生本人更是错愕地盯着我,似懂非懂。
我很快低下头,假装在整理袖口。心脏跳得厉害,差点要不争气蹦出来。
——那并不是单纯情感的“喜欢”,而是一种“终于遇到懂我的人”的欣喜!那是一种对灵魂的赞许,对思维锋芒的共鸣!
但别人不会懂。
他们只会记住:冰川天姬,竟说出“我喜欢”?哈哈哈哈——太奇怪了!太搞笑了!又有瓜吃了……
我听着外面传来的笑声,微微叹息。
算了,让他们误会吧。
反正,这世上很少有人懂得:“喜欢”,并不一定是爱。
有时候,它只是——一片久旱的沙漠终于降下甘霖的解脱,或者说是无边的黑暗忽然被一束光照亮的惊艳……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天空有点灰蒙蒙的,快要下雪,却还没下。
我刚从后山演武场出来,手上还握着“相”。
走在练武台的小径上,脚步极轻,连落叶都未被我惊扰。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让开——”
“罗生又要挑战学长了!”
“又有好戏看了!”
我抬眼,只见人群中央,一个背着黑剑的少年站在擂台上。
他衣袍未系整齐,神情却倔强得像一团火——他咋莫名其妙的会自带一股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气质啊?
“十招之内,我若败,愿在全校打扫厕所一个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周伦学长乐开了花,只要有人向他发起挑战,他就会像猫见了耗子一样兴奋。
“那当然!”
我微微皱眉——这哥儿们,上一秒还是能解开最难的战阵的学霸,这一秒怎么又成“不守规矩、到处找人打架”的问题学生了?真搞不懂他……
可当他拔剑的瞬间,剑气竟撕开云层——那是剑神之力的原型。
粗糙、野蛮,却纯净无比。
我的心,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揪了一下。
“这是……什么剑意?”我喃喃自语,眼中闪过无法掩饰的震惊。
这种力量,不是经过推演的理性剑招,而是像赋予了剑生命——他手里居然拿着一把“会呼吸有心跳的剑”?!
怪就怪在,比赛只持续了三分钟。罗生被打飞三次,却爬起来三次……到最后,他咬着见红了的嘴唇,依然笑着:
“十招到了……你赢了。不过——我也学到了。多谢学长赐教!”
“能接我玄铁重剑十招,还笑得出来的,你是第一个!”周伦学长随手将玄铁重剑斜插在地上,“罗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周伦的结拜兄弟!”
他们那种笑容,天真得让人无言。
我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败得这么干净”。
我突然想到一句母亲曾说过的话:
“寒儿,人可以输千万次,但不能一次都不敢去试。”
我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跌跌撞撞走远的他,手中的剑,第一次有了“温度”和“湿度”。
两天后,我在校外任务区又遇见了他。
他独自对付一头暴走灵兽,身上全是伤。
那灵兽的力量极强,连三名学长都避之不及。
我本不打算出手。揪在远处冷眼旁观——那是我一贯的做法。
但是他呢,硬是凭借体力和意志,把灵兽逼退。
当灵兽尾巴扫来的瞬间,他本能地护住了路边一个小孩。
——鲜血溅到她脸上。
那一刻,我手一抖,实在忍不住了!
一个‘飞影刺’冲上前,剑光一闪,灵兽首级坠地。
罗生跌坐在地,抬头看我,发出感慨:“哇,你好强!”
我被夸得不好意思,却故意冷声骂他:“你傻吗?护别人前不会先护自己?”
他笑着挠头:“那小孩怕啊。反正我皮糙肉厚的,受一点皮外伤不打紧。”
我心里一阵发紧。明明一句傻话,却让我喉咙有点发酸。
我把他带回了医舍。
小洁替他处理伤口时,他一直咧着嘴笑。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