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深秋,岭南的最后一批晚稻也颗粒归仓,郁郁葱葱的稻田只留下枯黄。
郑家那支堪称海上长城的庞大舰队,已安然往返于南北航线三次,将堆积如山的稻谷源源不断输往北方,
同时将北方的毛皮、药材、乃至部分清廷特许的“赏赐”运回。
这条避开运河、纵贯整个东部沿海的全新商路,在郑家船队的碾压式实力保障下,竟显得异常“太平”和“通畅”。
南北物资得以流转,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清廷初占区域的粮荒,也为郑家带来了肉眼可见的、远超寻常海贸的巨额利润。
郑芝龙志得意满,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明智无比。
而在山东,金秋带来的则是另一种踏实与喜悦。广袤的田野里,比人还高的玉米秆上,挂着一个个饱满坚实的玉米棒子,
这是沧州军大力推广的新作物迎来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丰收季。
得益于相对温暖的气候和精心的田间管理,部分区域甚至成功实现了一年两季,粮食产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青州、济南等地的市集上,一种金黄色的、用玉米面烙成的大煎饼成为了最抢手的货品。它耐储存,饱腹感强,价格远比小麦煎饼低廉,迅速成为了平民百姓和军中干粮的主力。
一张圆圆的大煎饼,卷上大葱、面酱、咸菜条,吭哧吭哧几口下去,绝对是人间美味!
各州县的农林司官吏们更是深入乡里,指导农户们如何将玉米磨面,制作成窝窝头、贴饼子,甚至尝试制作口感略显粗糙但能果腹的“玉米面条”。
与此同时,番薯和马铃薯也迎来了大丰收,这些埋藏于地下的宝贝被小心地挖掘出来,堆满了官仓和农户的地窖。虽然口感上可能不如精细的米面,但它们那惊人的产量和对贫瘠土地的适应性,彻底扭转了山东长期以来粮食不足的窘迫局面。
望着满仓的金黄与深红,刘体纯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舒缓,他这两年的苦心、努力总算是没有白废。
粮食,是乱世中最大的底气。
轻松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来自西南的八百里加急,带来了张献忠兵败身死,孙可望、李定国残部溃退川南的噩耗。
刘体纯闻讯,站在舆图前沉默良久,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张献忠,这位与他出身相似、曾搅动半壁江山的农民军领袖,其失败固然有其残暴失民心的内因,但某种程度上,也是这个时代农民起义局限性的缩影——缺乏长远的战略眼光、稳固的根据地思想和有效的政权建设。
“历史的局限性啊……”刘体纯喃喃自语,仿佛在哀悼张献忠,也像是在警醒自己。
他曾经写过一封密信,让其大西军暂避风头,经营云贵,适时南下,拿下中南半岛。可惜张献忠并未采纳,选择了和清军硬抗。
大西军太相信自己的过往了,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清军在武器装备上、在战法上已经截然不同,大西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但刘体纯也清楚,现在的中南半岛,甚至是云贵高原,还是一片蛮荒状态,很少有人愿意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