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东、沧州等地忙于夏收,沉浸在短暂而珍贵的希望之中时,天下的棋局,依旧在血与火中艰难推进。
清军虽然后撤五十里“表达善意”,但正如刘体纯所料,这绝非偃旗息鼓。
直隶与山东交界的新防线上,旌旗招展,营垒相连。
征虏大将军阿巴泰治军严谨,即便后撤,也丝毫不敢大意。
数万八旗与绿营兵丁,在新的营寨前挥汗如雨,挖掘着深阔的堑壕,设置鹿角、拒马,构筑起一道严密的防御体系。
对于堑壕战术,阿巴泰手下的人已经用得很溜了。
哨骑日夜巡弋,警惕地注视着山东方向的任何风吹草动。这是一种带着压迫感的“和平”。
与此同时,位于京畿地区的丰台大营,更是热火朝天。
恭顺王孔有德督造的火器工坊,炉火日夜不熄,锤打声、打磨声、试射声连绵不绝。
工匠们在清廷不惜工本的投入下,拼命仿制、改进着从战场上缴获或窥探到的沧州军火器。
虽然整体工艺仍不及沧州军精良,尤其是在火帽、击发机构以及钢材质量上存在差距,但数量正在稳步提升,新铸的火炮、火枪不断装备部队,试图拉近与沧州军在技术上的差距。
自击发的火帽枪研制不出来,他们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燧发枪身上。
你还别说,战争唯一一个好处就是促进科技进步。
在高压和重赏下,丰台大营火器工坊的工匠们,聪明才智也充分发挥出来了。
浇铸的红衣大炮,此时已经不输于泰西工匠,燧发枪的质量也与泰西产品相差无几。
训练场上,枪炮声每日不断,和沧州军打了几次大仗,他们已经学到了火器应用的精髓。
堑壕、排射、炮步结合,都弄得像模像样,颇有章法。
以他们目前的实力,真的来一次鸦片战争,估计英法联军会被打得叫爹叫娘,溃不成军。
南方的扬州,则已彻底沦为一座绝望之城。
城墙上下,死寂与恶臭弥漫。曾经繁华富庶的淮左名都,如今饿殍遍野,形销骨立的人们蜷缩在残垣断壁间,眼神空洞,连呻吟的力气都已失去。
树皮、草根早已被啃食殆尽,就连老鼠、虫豸也成了难以寻觅的奢望。易子而食的惨剧,已在暗处无声上演。
城外,吴三桂与济尔哈郎的十万清军营寨连绵数十里,将扬州围得铁桶一般。他们并不急于攻城,只是稳稳地守着,等待着城内最后一丝抵抗意志被饥饿彻底吞噬。
弘光帝朱由崧蜷缩在行宫深处,早已没了当初登基时的半点意气,整日被恐惧和绝望笼罩,只盼着能有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