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日,沧州军如同辛勤的工蚁,在运河西岸这片狭长的地带上疯狂运作。当最后一处拒马被深深钉入泥土,最后一道绊马索在草间隐没,一道蜿蜒十余里、纵深层次分明的防御体系,终于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匍匐在了运河之畔。
战壕纵横交错,挖出的泥土堆砌成矮墙,其间密布着防止骑兵冲击的陷马坑、狰狞的鹿角丫杈和坚实的木质拒马。
每条壕沟都经过了精心设计,既能藏兵运动,又能提供良好的射击视野。
炮兵主官孙力将麾下的火炮分散配置,轻便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被推至前沿壕沟后的预设阵地,射界开阔;而沉重的红衣大炮则被安置在稍后方的加固土台上,负责远程轰击和压制。
火铳手和长枪兵们各自占据了指定的阵位,骑兵则由王石头统领,作为关键的预备队,隐藏在阵地侧后方的树林洼地中,随时准备反击或截击。
全军上下,无人敢有丝毫大意。斥候像警惕的猎犬,蹄声不停地响着,一匹匹浑身是汗的战马疾速进出,不断将远方敌军的动向传回。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汗味和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寂静。
第三日午后,地平线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沉闷如雷的蹄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大地都在颤抖。清和贝勒阿巴泰率领的四万大军,终于抵达了。
清军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阿巴泰是沙场老将,深谙兵法。
他看到沧州军背水列阵,营垒森严,工事完备,便知对方已做好了充分准备,绝非易与之敌。
他下令在沧州军阵地的北面及西北面,依着地势,扎下连绵数里的坚固营寨。鹿角壕沟,层层设防,旌旗蔽空,号角连绵。
这座大营如同一道巨大的壁垒,不仅堵死了沧州军向北撤回沧州或德州的陆路通道,更摆出了一副长期围困、步步紧逼的架势。
双方大军,隔着数里的旷野,遥遥相对。猎猎的旗帜、如林的刀枪、以及无数双警惕的眼睛,构成了大战前最令人窒息的画面。
沉寂并没有持续太久。接下来的几日,小规模的试探性接触开始了。
清军的蒙古轻骑呼啸而来,试图靠近侦察沧州军的阵地虚实,或用轻弓进行骚扰。
但往往刚进入火铳的有效射程,就会遭到壕沟中精准的排枪射击,人马皆惊,丢下几具尸体仓皇退走。
阿巴泰也曾派出数千步兵,在盾车和火铳手、弓箭手的掩护下,尝试靠近,意图试探沧州军前沿阵地的强度和火力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