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名亲卫小心翼翼呈上一封密信。
“陛下,山东沧州…刘体纯将军派死士送来的。”
李自成眼神微动,有些意外。他拆开密信,刘体纯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闯王陛下钧鉴:
潼关血战,闻之痛心。左逆东叛,江南糜烂,张逆窥伺湖广,虏廷三路(吴、尚、耿)进逼,此诚天下板荡,英雄用命之秋也!
然虏势方炽,潼关天险亦难久持。陛下身系义军存续,万不可效匹夫之勇,困守孤城。
西安、太原虽陷,然陕甘辽阔,山险重重。虏骑利于平原,拙于山林。陛下何不暂避锋芒,率百战精锐,西入陕南秦岭,北走陕北高原。
效昔日游击之法,据险要,联豪杰,休养士卒,徐图再起。
虏廷重心在南,其力必分。待其江南受挫,或虏廷内乱,陛下振臂一呼,光复旧土,犹未晚矣!
体纯不才,据四府之地,整军经武,誓抗虏廷。若陛下西行,体纯愿竭力牵制虏军东路,互通声息,遥为犄角!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望陛下明察,以社稷为重,珍摄龙体,留待天时!
刘体纯顿首再拜”
信中的字句,如同冰冷的雨水浇在李自成滚烫而绝望的心头,却也带来一丝异样的清明。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句话,像重锤敲打着他。
是啊,刘宗敏死了,宋献策死了,那么多老兄弟都死了…难道要把最后这点种子也葬送在潼关这绝地吗?刘体纯说得对,陕甘还有广袤的山地,清虏不可能处处布防。
一股求生的本能和最后的不甘,压倒了玉石俱焚的冲动。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虽仍有悲怆,却多了一丝决绝:“传令各部!交替掩护,撤出潼关!目标…陕南汉中山区!轻装简从,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烧掉!”
潼关之外,清军大营连绵,旌旗招展。
平西王吴三桂一身锃亮甲胄,立于高台之上,冷冷地注视着硝烟弥漫、摇摇欲坠的潼关。他的眼神锐利而冷酷,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意和完成使命的决绝。
“王爷!闯逆困兽犹斗,抵抗甚是顽强。缺口处反复争夺,我军伤亡不小!”一名副将禀报。
“哼!”
吴三桂冷哼一声说道:“垂死挣扎罢了!传令下去,红夷大炮集中轰击缺口,楯车云梯压上。再派人向关上喊话:告诉李自成,刘宗敏、宋献策早已授首山海关。西安、太原已是我大清尚可喜、耿精忠将军囊中之物。他已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若开城投降,念在昔日…,…念在他也曾是一方枭雄,本王可奏明摄政王,饶他不死,许以富贵!若再冥顽不灵,破关之时,鸡犬不留!”
他深知多尔衮的战略重心正在南移,江南才是未来争夺的焦点。
必须尽快解决李自成这个心腹大患,彻底肃清西北,他吴三桂才能在接下来的南下大戏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清军的攻势更加凶猛。重炮集中轰击城墙薄弱处,碎石横飞。披着重甲的“死兵”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和劝降声中,踩着同袍的尸体,疯狂涌向被轰开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