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饮,他目光却骤然定格在杯沿上,一抹极淡的嫣红口脂印在素白瓷壁上,像雪地里猝然绽放的红梅,艳得猝不及防。
这杯子,想必是安宁方才用过的。
他眼睫微微一颤,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安宁水润的红唇。
想到她方才在雨中生气的模样,腮帮微鼓,眼尾泛红,带着孩子气的倔强,他便忍不住弯了弯唇。
她与以前很不一样。
或许是与齐云舟的纠葛耗尽了她往日的温婉,这才让她骤然改了性子。
这般带着几分恶劣与任性的安宁,虽少了几分端庄,却比以往鲜活太多,甚至……有些勾人。
一股陌生的燥热毫无预兆地自小腹升起,窜遍四肢。
温言心神一凛,立刻意识到这不该有的心绪浮动。
他霍然转头看向窗外连绵的烟雨,强行压下那丝令他不安的涟漪。
须臾,他放下茶杯,浅浅吸了口气,生硬地转了话头,声音比平日更显清冷:“别说我了,倒是你,这次你破例为陆家主法,只是因为太上长老的游说,你感念陆家护卫忠义,这才应允。
明明你对那十倍香火钱毫不知情,为何方才长公主言下之意说你爱慕钱财时,你丝毫不做解释?”
了无神色平淡,仿佛未察觉他的异样,只缓声道:“镜中花,水中月,外人如何看,如何说,皆为虚妄,重要的是……”
他目光澄澈,看向温言:“问心无愧,念头通达。”
温言默然。
是啊,了无何时在乎过这些身外之名?
他们相识近十年,他素来都是这般淡泊如水,不为外物所扰。
自己心中这点因儿女情长而起的烦忧,在他这般澄澈的境界前,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温言再次看向窗外迷蒙的山色,深吸一口带着湿冷雨气的空气,试图驱散胸腔间那份莫名的滞涩与燥热。
但愿,他也能真正做到问心无愧,念头通达才好…
……
安宁在禅房中用过午膳后,便伴着暖炉的融融暖意小憩了片刻。
等她悠悠转醒时,已临近申时。
屋内静谧依旧,暖香萦绕。
陆清商静坐在窗前书案边看书,指尖轻捻书页,动作轻缓得生怕惊扰了她。
雪香则在床边的小凳上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透着几分憨态。
察觉到她的呼吸节奏变了,书案边的陆清商抬起头,看了过来。
见她果真醒了,他冷玉般清冽的面容瞬间绽开温润的笑意:“殿下睡得可好?”
安宁慵懒地拥被坐起,乌发如云般松松散落在肩头,眼尾还带着刚睡醒的氤氲水汽,添了几分不自知的惺忪软媚。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陆清商的问候,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飘向窗外。
细雨依旧绵绵,远山笼罩在薄雾中,朦胧不清。
算算时辰,距离与温言分开,已有近两个时辰。
不知那位素来千金一诺、清冷矜贵的温太傅,会不会真如他所言,在这湿冷的雨幕里,一直守在山门处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