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身旁的小厮见他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指了指广场方向:“可是牌楼上那东西太腌臜,脏了您的眼,惹得您不快了?”
楼月白喉间滚了滚,没应声,视线仍黏在茶楼门口。
那扇木门刚合上,想来安宁已经进去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迈开步子,语气硬邦邦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渴了,去茶楼喝盏茶。”
小厮愣了愣,看看自家公子紧绷的侧脸,又看看广场上闹哄哄的人群,一头雾水。
方才还急着来看热闹,怎么这会儿又突然想喝茶了?
但他不敢多问,忙小跑着跟上楼月白的脚步,心里暗自嘀咕:公子今天怕是哪里不对劲哦…
……
那头,安宁三人进了雅间。
这个雅间的开窗,正对着朱雀广场,视野很开阔,连牌楼上倒挂着的人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安宁坐在窗边的软椅上,指尖漫不经心转着青瓷茶盏,目光落在杯底的茶叶上,没往广场中央瞥过半眼,仿佛牌楼上的事与她无关。
身旁的明川却站得笔直,墨色衣摆绷得一丝不苟,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广场上攒动的人头,连街角暗处缩着的身影都没放过。
每看到一个可疑的人,他便会眉峰微蹙,目光在那人身上多凝两秒,将模样记在心里。
这般静坐,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
茶换了三泡,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把朱雀广场的青石板染成暖橙色,又慢慢褪成浅灰。
期间,安宁还靠在椅背上小憩了片刻。
临近入夜,天地交界处漫开层灰紫色的雾,光线昏蒙得刚好能藏住人影。
此时,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突然,明川瞳孔一缩,目光死死盯住斜侧方向。
一道极细的寒芒从那里掠过,快得像流星划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破空声,直直朝着牌楼上的人飞过去。
而寒芒飞出的地方,好巧不巧,就在这茶楼里。
方向,恰好是他们所处雅间左侧的第二间。
那间雅间同样对着广场,只是角度偏斜,视野没他们这儿好,却刚好能避开大部分人的视线,最适合藏在里面放冷箭。
明川来不及请示,直接破门而出,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过去。
“砰”的一声,他一脚踹开那个雅间的木门。
木屑飞溅间,安宁清晰的看到,一个穿着灰衣的人影正趴在窗沿上,手里还握着把短弩。
见明川闯进来,那人立刻翻身就往窗外跳。
紧接着,明川也纵身跃出窗户,衣摆在空中划出道利落的弧线。
安宁的指尖下意识攥紧,掌心贴着明川留给她的匕首。
这匕首是明川的贴身之物,寒铁刃身沁着凉意,刃尖淬着见血封喉的毒,是他保命的底牌之一,现在却留给了安宁。
她快步走到雅间窗前,推开半扇窗。
夜风裹着市井的烟火气涌进来,吹得她浅绿裙摆轻轻晃动。
天际最后一丝橘红已被夜色吞尽,墨色天幕压得极低,连街角的灯笼都只亮着昏黄的光。
混沌夜色里,她隐约瞥见两道矫健的身影,一前一后,快得像掠影,转瞬便消失在茶楼后的深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