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莹白,拿在手里轻得几乎没分量。
可望着安宁垂落的满头青丝,乌润得像上好的绸缎,垂在肩后泛着柔亮的光,陆清商的手不自觉有些发颤。
那支簪子在此刻竟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呼吸都滞了半拍。
脑海中倏地冒出来一句诗,“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只搅得他心跳更快。
他绕到安宁身后,指尖刚触到青丝就颤了颤。
桌上铜灯燃着好闻的熏香,烟气袅袅缠上男人微蹙的眉峰。
他指尖捏着那支白玉簪,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簪身,喉结轻轻滚了滚。
安宁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乌发如瀑垂落,衬得后颈一片莹白。
她微微侧目,眼尾余光瞥着身后男人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轻笑一声,肩头微晃,发梢扫过男人手背。
“手抖什么?”她声音软得像浸了蜜。
指尖却漫不经心地搭上他挽着发丝的手腕,轻轻往自己颈间带了带:“不过是簪支发簪,陆公子怎的这般拘谨?”
温热的气息拂过腕间,陆清商指尖猛地收紧,簪子险些脱手。
他垂眸,望见安宁耳后那颗小巧的朱砂痣,被散落的碎发半遮半掩,像雪地里埋着的一点火星,叫人喉间发紧。
“殿下别动。”他声音低哑,小心翼翼将簪尖对准发间空隙。
发丝缠绕着他的指节,带着她发间的清雅甜香,搅得他心潮翻涌。
安宁却偏过头看他,鬓边碎发缠上他手背,眼尾勾着点说不清的笑意:“陆公子再慢些,一会可赶不上织女娘娘的祭拜大典了。”
陆清商脸上一臊,咬了咬牙加快动作。
簪子终于稳稳插入发髻,他刚要收回手,却被她反手攥住。
她指尖微凉,轻轻划过他掌心纹路,动作慢得像在描摹什么。
“殿下?”
陆清商浑身一僵,望着她含笑的眼,只觉那点熏香都成了催人的火,烧得他喉间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沉重。
男人的手有些凉,像一块寒玉,安宁很快便松开了手:“手这样凉,一会陆公子可还能陪我一起上街?”
七夕最热闹的时辰便是在入夜之后。
拜织女、乞巧、赏灯夜游、放河灯、系红绳,哪样都要有人陪着,才有意思…
若是这时候说自己撑不住,那岂非毫无眼色,扫兴至极。
陆清商虽然年轻气盛,但也不是个傻的,他的身体他自个儿清楚,虽伤口还未痊愈,但陪殿下逛街的力气还是有的。
“殿下放心,臣没事。”怕她不信,他还特意抬了抬胳膊,动作做得利落,连袖口的锦纹都晃得轻快:“您看,臣好着呢。”
安宁被他这较真的模样逗笑了,眼尾弯成月牙,颊边笑涡都露了出来:“行,那等这出戏唱完,咱们就去逛夜市!”
少女笑起来格外好看,鬓边那支白玉簪随着笑声轻轻晃,花瓣上的“宁”字在光下闪了闪。
陆清商的目光一下就黏在了她笑脸上,连应声都慢了半拍,喉结轻轻滚了滚才吐出个“好”字。
等戏文唱完谢幕,日头早沉到了城楼檐角。
橘红的霞光漫过天际,把云染成了蜜色,连街边的酒旗、挂着的灯笼架子都镀上层暖融融的光。
两人走出戏楼时,街上早已是人挤人。
卖糖葫芦的吆喝、孩童追闹的笑、杂耍班子敲的铜锣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