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再是施舍,不是怜悯,更像是一种……分享。
他闭着眼,长身玉立于月下泉边,一手轻抚琵琶,仿佛不是在疗伤,而是在与一件有生命的灵物进行着无声的交流。月光洒在他身上,也洒在琵琶上,将他们笼罩在同一片清辉里,构成一幅绝美而和谐的画卷。
花无缺的心境,此刻也并不平静。移花宫的教育,让他习惯于克制、疏离,对万物保持审视的距离。如此近距离地、主动地去接触和温养一件“非我族类”的灵物,于他而言,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他能感受到掌心下玉石传来的微弱悸动,那是她残存灵识的搏动,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顽强的生命力。他能“听”到她灵体中传来的、细微的、因痛苦而发出的呜咽,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渡过去的气息那份全然的依赖与汲取。
一种陌生的情绪,在他素来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漾开。不是责任,不是对宝物的珍惜,而是一种更柔软的,想要去守护这点微弱火苗,不让其熄灭的冲动。
“宫中典籍记载,通灵之物,需以心神温养,方可得其认可。”他低声自语,声音清越,在山谷中轻轻回荡,像是在解释给花月影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不知你究竟为何物,但从你自碎灵核以求脱离樊笼的那一刻起,我便知,你与我移花宫那些冰冷的器物,是不同的。”
他顿了顿,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更暖了一些。
“我会护着你。”他承诺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坚定,“直到你灵识恢复,直到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花月影的灵识,因他这句承诺而轻轻震颤。一股暖流,不同于他渡来的真气,而是从她自身灵体深处生发出来,缓缓流淌,驱散了部分因自毁和背叛带来的冰冷与绝望。
她尝试着,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意念,不再是求救,也不是传递痛苦,而是如同初生嫩芽试探春风般,轻轻触碰了一下他贴在琴身上的掌心。
那感觉极其细微,如同羽毛拂过。
但花无缺感受到了。
他贴着她掌心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没有睁开眼,嘴角却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
那或许算不上是一个笑容,却瞬间融化了他脸上惯有的清冷,如同冰雪初融,春水微漾。
月光更亮了,清泉汩汩,仿佛在为他们奏响宁静的夜曲。
移花接玉,情愫暗生。在这无人知晓的山谷月夜,一段超越了人与物界限的羁绊,正式开始悄然滋长。他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瑕、遥不可及的移花宫少主,她也不再是那柄被困地宫、任人摆布的玉石琵琶。
他们是花无缺与花月影,是于月下初识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