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更加密集、更加宏大、带着孤注一掷悲壮意味的誓言,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炸响在洪荒每一个角落:
“我作佛时,国中众生,尽得金刚不坏身……”
“我作佛时,十方众生,闻我名号,至心信乐,所有善根,心心回向……”
“我作佛时,光明无量,普照十方,绝胜诸佛……”
“我作佛时,寿命无量,除其本愿,为度众生……”
…………
一道,两道,十道,二十道……宏愿如潮,滔滔不绝,每一愿都沉重无比,牵扯着未来无量量劫的因果与业力。
天道金云在宏愿的催逼下终于开始加速汇聚,越来越厚,越来越亮,但每当金云有所增厚,下一道更加宏大、更加艰难的宏愿便已脱口而出,如无形的巨手,再次将这成圣的根基狠狠向前推去。
整整九十六道撼动乾坤的宏愿响彻云霄!当最后一道宏愿的余音在九天之上久久回荡、彻底消散的刹那,那被压榨到极限的玄黄功德金云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轰——!
两道比三清、女娲微弱,比冥河那杀伐之气冲天的圣光亦显得虚浮不稳的金色光柱,自九天轰然垂落,将接引与准提彻底笼罩!
圣威弥漫开来,瞬间传遍洪荒四极,宣告着又两位圣人的诞生。
然而,这圣威甫一扩散,便引来了整个洪荒天地亿万生灵短暂的死寂,随即是压抑不住、如同瘟疫般蔓延开的哄笑与嘲讽。
昆仑山,玉虚宫内。
元始天尊端坐云床,只是从鼻翼间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冷哼,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座下的白鹤童子,更是忍不住以翅掩喙,肩头不住耸动。
娲皇宫,女娲娘娘微微蹙起秀眉,望着西方那根基虚浮、外强中干的圣光,轻轻摇头,只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逸散在风里。
幽冥血海,刚刚平息的血浪深处,冥河老祖端坐业火红莲,猩红的眼眸扫过西方,嘴角咧开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膈应却又荒谬绝伦的事物,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聒噪。”
随即闭上血目,懒得再看。
下界,山林之间,溪流之畔,无数开启了灵智的生灵更是肆无忌惮地议论开来:
“听见没?九十六道!整整九十六道啊!”一只通体火红的锦鸡精扑棱着翅膀,模仿着准提那疾苦的腔调,“‘我作佛时,国中无三恶道之名’……啧啧,这债欠得,怕是把下下辈子的力气都预支光喽!”
旁边一株老柳树精摇晃着枝条,慢悠悠道:“谁说不是呢?老朽活了几十万年了,头回听说立个教发愿跟集市赊账似的,一道不够就两道,两道不够就十道……九十六道?
怕是连路边讨饭的,都没这般厚的面皮敢开这海口!这‘圣人’之位,听着就透着一股子穷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