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的“路”，从来都不是直线。
王锋深知这一点。
他没有走直线距离最短的路线，那会让他彻底暴露在两侧机枪的交叉火力下。
他选择了一条最艰难、最肮脏，但也最安全的路径——一条早已干涸的城市排水沟。
这条排水沟，如同一道蜿蜒的伤疤，横亘在废墟之间，恰好能绕到炮兵阵地的侧翼。
沟里，堆满了腐烂的淤泥、碎石，甚至还有不知名动物的尸体。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几乎要将人熏晕过去。
王锋却毫不在意。
他将九七式狙击步枪紧紧地抱在胸前，用伪装布条将瞄准镜和枪口包了个严严实实，防止任何泥水灌入。
然后，他整个人，如同一条泥鳅，滑进了齐膝深的淤泥之中。
“噗嗤……”
冰冷、粘稠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
他拖着受伤的左腿，用双肘代替双脚，开始了艰难的匍匐。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和消耗体力的过程。
他必须时刻压低身体，利用沟壑两侧的掩护，躲避着上方巡逻队的视线。
锋利的碎石和玻璃，不时划破他的军装，刺入他的皮肤。
左肩和左腿的伤口，在冰冷泥水的浸泡下，传来一阵阵麻木的刺痛。
但他一声不吭。
他的“鹰眼”，始终锁定着那个炮兵阵地的方向。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计算。
“距离，八百五十米。”
“还是有点远，九七式的有效射程虽然有一千米，但八百米外，6.5毫米子弹的威力会大幅下降。”
他必须更近一点。
“轰！”
头顶，又是一声炮响。
王锋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那个曹长，又在进行新一轮的“屠杀”了。
“快点，再快点！”
王锋咬紧了牙，加快了匍匐的速度。
他必须在那个曹长下一次站起来之前，也就是十分钟内，赶到那个完美的狙击点！
那是一栋被炸塌了一半的三层小楼。
它位于炮兵阵地的侧后方，距离大约七百五十米。
最重要的是，那里，是两挺机枪的绝对死角！
时间，在王锋艰难的移动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五分钟。
六分钟。
当他终于从恶臭的排水沟里爬出来，浑身是泥地滚进那栋三层小楼的底层时，他几乎已经力竭。
他不敢停留，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二楼。
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狙击位。
一个被倒塌的横梁和墙体砸出的“V”形缺口。
他将九七式狙击步枪，稳稳地架在了缺口上。
“呼……呼……”
王锋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风箱般起伏。
他的体力，消耗得太厉害了。
“冷静。”
他闭上了眼睛，开始了猎人独有的呼吸调整法。
一吸，绵长。
一呼，悠远。
他强迫自己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忘记了刺骨的寒冷，忘记了那滔天的恨意。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三样东西。
风。
目标。
和他手中的枪。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那双因为充血而布满血丝的“鹰眼”，此刻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将右眼，凑向了瞄准镜。
“距离，七百六十米。”
“风向，侧逆风，三级。”
“目标，炮兵曹长，站立，胸口。”
王t锋的计算，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他缓缓地转动标尺，将准星的十字线，微微向目标的左上方，偏移了半个身位。
这是留给风偏和子弹下坠的提前量。
他开始等。
等那三声炮响。
“轰！”
第一声。
“轰！”
第二声。
“轰！”
第三声！
三发急速射击结束了！
王锋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扳机上。
来了！
炮兵阵地上，那个曹长（山本），果然如王锋预料的那样，从沙袋掩体后，再次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
他举起了望远镜，准备欣赏自己新一轮的“杰作”。
“哈伊！山本曹长的炮术，真是帝国第一！”旁边的炮手，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
山本曹长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正准备说些什么。
但就在他举起望远镜，看向远方的那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