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所有的餐饮废水,都是经过简单的沉淀,就直接用暗管排进了月牙湖。”
“混账!”
高育良终于没能忍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书桌上。
“砰”的一声闷响,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脸涨得通红。
“这个赵瑞龙,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么骗我!”
愤怒的咆哮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那个沉稳儒雅的学者形象荡然无存。
他不是气环保问题,也不是气那些生病的村民。
他气的是自己被骗了。
被赵瑞龙那个仗着老子权势无法无天的衙内,当猴耍了!
他高育良自负智计过人,在官场上算无遗策。
没想到竟然在一个黄口小儿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祁同伟静静地看着暴怒的老师,眼神深处没有波澜。
他知道,这把火已经成功点起来了。
高育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书房里只剩下他的喘息声。
祁同伟知道,当老师的怒火烧尽,剩下的就是冰冷的恐惧。
果然,高育良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败。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身体的重量仿佛一下子被抽空。
他不再咆哮,声音也低沉沙哑下来。
“现在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的是祁同伟,也像是在问他自己。
祁同伟这才缓缓上前一步。
“老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高育良。
“壮士断腕。”
高育良的眼皮猛地一跳。
祁同伟继续说道,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
“第一,立刻责令吕州市,对美食城进行无限期停业整顿,封锁现场,调查取证。”
“第二,抓人。要把当年负责项目的相关责任人,一并控制起来。”
“第三,由省里成立调查组,进驻吕州,安抚当地村民,承诺彻查到底,还他们一个公道。”
祁同伟每说一条,高育良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些措施,他不是想不到。
作为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这几乎是处理此类危机事件的标准流程。
可问题是,这个项目它不普通。
“切割。必须和赵家做一次彻底的切割。”
祁同伟说出了最关键,也是最要命的一句话。
“切割?”
高育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同伟,你说得轻巧。”
“这怎么切?拿什么切?”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忌惮。
“那是赵家!赵立春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影响力还在。”
“动赵瑞龙,就等于直接打赵立春的脸。”
“他会善罢甘甘休吗?”
“到时候,他只要稍微动动小指头,你我师生,就可能万劫不复!”
这才是他真正恐惧的地方。
环保问题以及民愤,这些都是可以操作的。
唯独那个高高在上的副国级,是他头顶上挥之不去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