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还在上升。
金属台阶发出低频震动,像是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脉搏上。林小棠靠在陈默肩头,右手掌心的凹槽微微发烫,血不再流,但皮肤下的热感一直没退。她能感觉到那把钥匙还在体内,像一块烧红的铁嵌进骨头里。
秦月低头看摄像机屏幕。画面已经变成一片流动的灰白噪点,边缘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轮廓线,像是无数人影在同时移动。她迅速切换模式,概率云图瞬间展开,四个人的位置被标记成重叠的光斑,每一个都分裂出十几条细小的支线,向不同方向延伸。
“我们不在一条线上了。”她说。
苏明远抬头。他的视线刚扫过前方,就看见右侧台阶边缘站着一个穿校服的少年。那是他十五岁时的模样,书包带子断了一根,脸上有道擦伤——和当年逃学那天一模一样。少年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左边也出现了人影。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穿着警长制服,左臂缠着绷带,眼神冷得像冰。那是十年后的自己,可他从未见过这身制服。
“别看。”陈默立刻说,“闭眼。”
三人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伸手捂住林小棠的眼睛,另一只手抓住秦月手腕把她往身边拉。苏明远本能地后退半步,脚跟撞到台阶边缘。
那两个分身同时开口:“你不该查下去。”
声音一模一样,却不是从耳朵传来的。它们直接出现在脑子里,带着回音。
林小棠咬住嘴唇。胎记突然剧烈发热,整条右臂像被电流贯穿。她猛地抽出手,在空中划了一下。一道看不见的波纹扩散出去,两个分身晃了晃,身影变得模糊。
“它在拉我。”她说,“不止是我,你们也被盯上了。”
陈默松开手,转头看其他人。秦月额头渗出汗珠,她的分身站在上方三级台阶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主播常用的红色外套,正对着镜头笑。而苏明远对面,除了少年和中年警官,又多了一个跪在地上的人——那人手里握着枪,面前是父亲倒下的身体。
“不能碰。”陈默说,“一旦接触,记忆会乱。”
秦月喘了口气,手指快速在摄像机上操作。屏幕上跳出一组数字:“共振频率三点六赫兹,只有这个值是稳定的。”
林小棠点头。她抬起右手,让掌心凹槽对准前方。热流顺着手臂往上爬,但她没缩手。胎记开始释放一种极细微的震颤,像心跳的节奏,正好和屏幕上显示的频率吻合。
屏障再次形成。
阶梯继续上升。空气变得粘稠,每走一步都像穿过水层。陈默扶着林小棠往前挪,余光扫见左侧石壁缝隙里卡着一只怀表。铜壳已经氧化发黑,表面裂了一道缝,指针逆时针转着。
苏明远停下脚步。
他弯腰把表抠出来,擦掉锈迹。玻璃下刻着一行小字:苏明远,1987.04.12。那是他的生日。他试着按开后盖,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底壳内侧刻着一个符号——和父亲办公室门牌背面的一样。
他没说话,把表收进警徽袋。
头顶的空间开始扭曲。一层层透明的影像叠加在一起,全是他们自己的脸。童年的、老年的、受伤的、大笑的、哭泣的……越来越多,挤满视野。有些分身伸出手,指尖几乎碰到本体的脸。
“你本来可以不管这事。”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你早就该放弃。”另一个年轻的声音接上。
陈默掏出母亲银镜。镜面朝前,他用测灵仪扫描空中波动。数值跳动不定,最高冲到九百以上,又骤降至零。
“不对。”他说。
林小棠靠在他旁边,呼吸很轻:“不是找信号。是找‘唯一’。”
她用指尖蘸了点掌心渗出的血,在银镜背面画下胎记的形状。线条刚完成,镜面泛起一层红晕,像是内部有液体在流动。
陈默调整角度,将反射光对准最前方那组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