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教堂残破的彩窗斜切进来,落在秦月脖颈上时,那道红痕开始蠕动。
陈默将最后一块银镜碎片压在她咽喉处,冷光与血线接触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嘶响,像是雪落在烧红的铁板上。
林小棠跪在一旁,右手掌心贴向秦月颈侧,鳞片边缘泛起暗红,胎记灼热得几乎烫伤皮肤。
三分钟。这是她目前能维持的最长压制时间。
“频率记录完毕。”陈默收回测灵仪,屏幕上的波形图与他口袋里的设备残骸读数完全重合。
他把录音机贴近秦月气管位置,低频震动从扬声器传出,她的喉结轻微抽搐了一下,但倒十字的末端仍在缓慢延伸,朝着锁骨方向爬行。
苏明远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从警局取来的档案袋。封口用蜡封着,边缘有烧灼痕迹,残留的黑色粘液已经干涸,像某种生物蜕下的皮。
“找到了。”他把档案放在地上,没敢碰秦月,“1987年,三名午夜电台主持人在同一周内自缢。
死因记录为‘心理崩溃导致的极端行为’,但法医备注写着‘喉部出现非切割性血痕,形态为倒置十字’。”
他翻到下一页,纸张焦黑了一角,“所有死者生前最后一档节目,都提到了‘镜面同步仪式’。”
陈默蹲下,指尖扫过那行手写字。笔迹熟悉——是林教授前任的签名习惯,右下角总带一点钩。他记得那个人在封印失败后失踪,尸检报告从未公开。
“不是自杀。”林小棠喘了口气,掌心新划的“镇魂”纹渗出血丝,“她们是被‘看’死的。观众的目光成了绳子。”
话音落下的刹那,秦月指甲下的“卯”字突然加深,红痕裂开表皮,一滴血坠入银镜碎片,被瞬间吸收。
酒店房间的窗帘早已拉紧,所有镜子用黑布蒙住。陈默把秦月安置在内侧床铺,四周用碎银镜围成环形屏障。
他取出母亲的红绳,缠在门把手和窗框接缝处,纤维接触金属时微微发烫,留下一圈焦痕。
凌晨两点十七分,测灵仪报警。
陈默冲进卫生间,掀开镜面盖板。水银层正在波动,倒影扭曲成吊颈姿态——秦月悬在半空,舌头外吐,双眼翻白,倒十字从皮下凸起,像有东西在往外顶。
他砸碎镜面,玻璃裂痕中,唯有她的影像没有消失,依旧凝视着门口方向。
林小棠闻声赶来,右手拍向另一面被遗忘的牙具镜。血珠溅上镜面,画面扭曲几秒后溃散。她踉跄后退,掌心伤口裂得更深。
“不止是这里。”苏明远站在走廊尽头,声音发紧。
他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整条走廊两侧的房门缝隙里,都有微弱反光渗出——每扇门后的镜子,无论大小,全都映出相同的吊死画面。
有的画面里秦月穿着睡衣,有的披着直播用的红裙,但姿势一致,时间显示均为“卯时三刻”。
陈默打开录音机,循环播放母亲遗言的原始音频。低频声波扫过走廊,镜面影像如信号不良般闪烁,暂时退去。
他命令所有人避开任何反光表面,连金属门牌都用布条遮住。
“这不是预兆。”他回到房间,盯着测灵仪上跳动的数值,“是倒计时。她的身体正在被同步成一个通道,而所有能映照的平面,都是出口。”
林小棠坐在床边,用绷带缠住右手。血不断渗出来,染红第三圈时,她忽然抬头:“我能感觉到她在里面。不是灵魂,是意识被钉住了,像被千万双眼睛钉在镜子里。”
苏明远翻开档案最后一页,发现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一行字,需倾斜角度才能看见:“媒介一旦成型,注视即献祭。唯一中断方式——斩断初始信号源。”
“直播设备。”陈默立刻反应过来,“不是她的手机,是第一次触发同步的那个装置。”
“可那台设备早在密道里炸了。”苏明远皱眉。
“炸了,但核心存储芯片没毁。”陈默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铅盒,里面躺着一块焦黑的电路板,边缘残留着秦月指纹的碳化痕迹。
“她当时连着云端备份,信号通过城市镜像系统扩散。真正的源头,是那个接收数据的终端。”
林小棠猛地抬头:“周怀安的书房。”
三人同时沉默。
那里是密道入口,也是怀表影像的投射中心。墙上浮现出的弹幕,正是观众评论的实体化残留。
如果整个仪式的接收端设在那里,那么摧毁终端,或许能切断同步链。
但问题在于——终端是否还存在?
陈默取出录音机,切换到最新一段录音。秦月昏迷中低语的“同步开始”,在声波图谱上形成十二个峰值,与教堂光柱的频率完全一致。
他放大其中一段杂音,发现底层叠加着极微弱的信号回传声,像是某种应答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