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年轻的宪兵正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嘴里发出模糊的嗤笑声。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桥本熊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们一定在笑话他,笑话一个大佐被华夏人揍得像条狗,笑话他连枪都不敢开,笑话他在田中司令官面前像个只会哭鼻子的废物。
“八嘎……”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可那点愤怒,很快就被更深的恐慌淹没了。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在宪兵队的日子算是到头了。这些宪兵都是势利眼,见风使舵的本事比谁都强。
田中六这个老混蛋已经明摆着偏袒吴青,他这个失了势的大佐,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以后谁还会听他的命令?怕是连个上等兵都敢在他面前甩脸子。
更让他害怕的是吴青最后那句话——“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那个华夏人眼里的狠劲,像毒蛇一样缠在他心上。
他毫不怀疑,吴青说到就能做到。田中六护着他,青帮捧着他,他现在就是上海滩各界的“红人”,打了自己又怎么样?顶多被田中六不疼不痒的骂两句,可自己呢?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一阵冷风吹过走廊,桥本熊打了个寒颤。他看着那些躲闪又带着嘲讽的目光,突然觉得这宪兵队的办公室比刑讯室还要冷。他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虫,只剩下满身的伤痛和无尽的恐惧。
“吴青……”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会……”
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他扶着墙,慢慢挪回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把那些刺眼的目光关在外面。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和呕吐物的酸臭味,像极了他此刻的处境——狼狈,恶臭,还透着一股绝望的腐烂气。他瘫坐在地上,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高贵”的大佐,竟活得如此窝囊。
吴青和徐老倪抵达医院时,天色已近黄昏。鬼子医生早已候在门口,看到吴青满身是伤的样子,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他清楚这位“吴桑”是田中司令官跟前的红人,怠慢不得。
医院院长亲自出面,将吴青安排进了顶层的特护病房,房间里铺着地毯,摆着真皮沙发,甚至还有一台老式留声机,待遇堪比日军佐官。
“吴桑放心,我会亲自盯着换药。”院长弓着腰,语气恭敬,“这是刚从本土运来的消炎药,效果最好。”
吴青躺在病床上,任由护士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疼得他额头冒汗,却始终没哼一声。徐老倪在旁边削着苹果,听着院长的奉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鬼子,倒是比谁都懂得趋炎附势。
等院长和医生都退出去,吴青才对徐老倪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你去趟青帮,让堂口的兄弟辛苦一趟,把斧头帮的场子清了。”
徐老倪手上的动作一顿:“直接扫了?”
“对。”吴青点头,眼神锐利,“让斧头帮从明面上消失,以后上海滩再没有这个名号。给林帮主一笔钱,帮众愿意留下混江湖的,就让他们并入青帮;想走的,给一笔钱,让他们离开上海,去哪儿都行。”
徐老倪了然。林天本就是地下党安插的暗线,斧头帮明面上解散,正好让他们转到暗处,要么参军,要么就地开展游击,反倒更安全。这条线一断,桥本熊就算想查,也找不到任何把柄,等于彻底堵死了他借斧头帮做文章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