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老者的咳嗽渐渐缓了,呼吸也平稳了些。双经渡拔出银针,用布巾擦了擦老者嘴角的血沫,轻声道:“老人家,别怕,气顺些了吗?”
老者虚弱地点点头,浑浊的眼里滚下两行泪:“先生……我不想去城外……我儿子还在城里等我……”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荡起满庙的呜咽。那个抱病妻的汉子哽咽道:“我娘子也在等她爹娘来认亲,要是死在乱葬岗,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我女儿才五岁,她怕黑……”
“我爹娘还不知道我染了病,我想活着出去告诉他们我没事……”
低泣声汇成一片,像潮水般漫过差役们的脚边。头目脸上的横肉跳了跳,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庙外突然传来的马蹄声打断。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直奔头目:“李头!不好了!你家婆娘刚才在家咳血了,管家说像是染上了温疟!”
李头如遭雷击,手里的铁尺“当”地掉在地上。他婆娘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他猛地看向满庙的病患,眼里的凶光褪去,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恐慌。
双经渡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大人,疫气不认贵贱,若城内医者都如大人这般只知驱赶,恐怕用不了几日,州府里也会像这破庙一样。”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悲悯,“《金刚经》有云,‘如人入暗,即无所见;若开眼见明,何异昼夜’。大人此刻放手施救,犹未晚也。”
李头嘴唇哆嗦着,看看庙里哀戚的百姓,又想想家里咳血的婆娘,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身后的差役们也面面相觑,方才的嚣张气焰散了大半。
“这……这……”李头抓着头皮,一时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一个瘸腿的老卒从人群后挪出来,他怀里揣着个豁口的瓷碗,碗里还剩小半碗药汤。老卒“噗通”跪在李头面前,浑浊的眼睛望着他:“李头,老汉我这条腿是当年跟着刺史大人打仗丢的,如今染了病,不求别的,就求能死得舒坦些。这先生的药真能治病,你就让他留下吧,也算积点德,保佑你家婆娘平安……”
老卒一跪,几个曾在军中待过的流民也跟着跪下,齐声求道:“求大人开恩!”
李头看着满地跪着的人,又看看双经渡沉静的脸,突然狠狠地抹了把脸:“罢罢罢!你们……你们暂且留下!但要是疫情再扩散,休怪我无情!”他捡起铁尺,对身后的差役吼道,“走!”
一行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庙门被甩得“吱呀”作响。
直到马蹄声远去,破庙里的人才敢大口喘气。老卒被人扶起,对着双经渡连连作揖:“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双经渡扶起他,又看向众人:“大家莫要松懈,差役虽暂退,但若疫情控制不住,他们还会再来。石生,随我清点药材,咱们得尽快配出明日的药。”
石生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嗯!”
夕阳透过破庙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在双经渡忙碌的身影上,也照在那些重新燃起希望的脸庞上。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暂时的安宁能维持多久,而城外的威胁,又是否真的会就此罢休。
想知道双经渡如何应对后续的危机吗?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