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龙岛回来已经过了子夜,已是丑时。
谷雨院没有人,很安静。
白日里,下了一天的小雨。
院子里,铺满一地的花瓣。
桃花却依旧开的很好,灼灼其华。
天上月色很好,水色蒙蒙。
月华倾泻而下,给庭院、屋舍、花树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地面上水光潋滟,反射月光,蒙蒙一片,仿佛整个院子都浸在澄澈的水底。
所谓,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只是院子里没有柏树,有桃树。
桃树上,有桃花。
桃花盛着雨露,晶莹剔透,如同缀满了细碎的钻石,更显娇艳。
桃花正好。
月色正好。
花好月圆夜,就也睡不着。
简单洗漱过后,习惯性地去给师姐的屋子打扫一遍。
白日里已打扫过,因为她不在,卫生保持的就很好。
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衣服该在的位置;鞋子也成双成对,摆在鞋架上鞋子该在的位置。
纤尘不染,一丝不苟。
简单打扫一遍浮灰后,便又退到院子里。
还是稚嫩了一些。
被情绪带着走。
一时恼火,八个大和尚和了凡的肉身被我当场销毁,导致神龙岛上几乎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在岛上仔仔细细找了一圈,最终只找到了一个位于隐蔽山洞里的祭坛。
祭坛上刻着繁复的阵法纹路,但核心部分却已被破坏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些焦黑的痕迹和散落的碎石。
至于神龙教的遗存,除了那口笨重的大缸,就只有承载了凡肉身的那个钵盂。
钵盂在我损毁了凡肉身时就裂做两半,黯淡无光地躺在地上;而那口大缸……敲了敲,听了听回声,似乎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缸。毫无灵气波动。
线索至此彻底断了。
以后还是要修身养性才好。
在落英缤纷的院子里转了一圈,踩着湿滑的花瓣,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脚步竟又无意识地走进了皎皎的屋子。
拉出书桌前的凳子,坐下。随手翻看她平时看的话本——《世界末日之过日子,我是过,你是子》
我:“……”
我默默地把话本放了回去……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玉坠。
夜已深。
也不知道师姐在干什么。
有没有睡觉。
好想她。
我:“!”
忽然,手腕上的玉坠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一抹极其微弱却清晰的温润白光一闪而逝。
不会是我误触了吧!
不对。
我又没念咒语,也没消耗灵石启动传讯。
玉坠只是亮了一下。
便没了动静。
我想了想,念动咒语,启动专线。
楼心月接的很快。
但是没说话。
只有呼吸声。
我:“师姐找我?”
对面还是没动静,过了一会儿,那呼吸声微微顿了一下。
楼心月:“……还没睡?”
我:“还没睡。”
楼心月:“在做什么。”
我抚摸着温热的玉坠,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
刚巧在想你。
我:“在你的屋子里,翻看你的话本。”
楼心月:“讨厌。不许看我的话本。”
我:“嘿嘿,师姐呢,在做什么?”
楼心月:“刚刚逼着缺无一起了四十九座剑坟,老东西不舍得那四十九座山的破铜烂铁给小剑人做突破用。”
我不太清楚四十九座剑坟是什么概念,但是听着就很厉害。毕竟是中州二剑之一,剑冢的掌门人老剑圣缺无一亲自操刀的大事。
我:“那小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楼心月:“小剑人已经坐在阵眼里了。大概有个三日,纳四十九座剑坟的剑气,差不多就能突破了。”
我摸着微微发热的玉坠,问道:“所有乘霄入羽化,都要这么大动静么?”
楼心月打了个呵欠:“总归是要有些天地异象的,大抵是动静越大的越厉害。比如你四师兄羽化的时候,整个八荒下了一场雷阵雨。”
我:“那三师兄呢?”
楼心月:“八荒之上所有厨房的灶台都起火了算不算?”
我:“啊……”
想象了一下那鸡飞狗跳的场景。
我:“那这些羽化还挺扰民的。”
楼心月:“嗯。不过整个八荒也没几个羽化,能有一百人都不错了。”
我:“师姐你呢?”
楼心月:“我?我不记得了。说说你吧,你今天做什么了?”
我:“给你打磨了一套首饰。”
楼心月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你没有做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我眯起了眼睛,趴在了师姐的桌子上,枕着胳膊看着手腕上的玉坠:“比如?”
对面又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只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