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青青问道:“那丹药跟你们吃的是一样的么?”
业哥点点头道:“是一样的。不过,最近的似乎效果更好一些。”
“那你们知道那些仙人为什么要给你们吃仙丹么?”
业哥摇头道:“不知道……仙人做事,我们哪里知道?”
然后便是一路无话。
寅末卯初,天色渐明。
钱青青,手里的长安香已燃到只剩小半截,烟柱比之前矮了大半,原本笔直向上的青烟,偶尔会微微晃一下——时间在烧,快没了。
她的赤足早已被嶙峋的地面割得血肉模糊,每一次踩踏都带来钻心的锐痛。
仙人的体质让伤口迅速凝血结痂,但新伤覆盖旧痂,每一次落下,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让她秀气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啪”的一声,一脚踩断枯枝。
钱青青终于踏入东边崖壁。
刚一露头,猛的刮来一股寒风,将她打出一个冷颤,咸腥的味道更是直如鼻腔。
头上,金光灿灿,看起来很晃眼睛,又很压抑。
这笼罩全岛的金光罩,压得很低,钱青青觉得只要自己踩在屋顶上,站起来,举起手,就能碰到这层金光。
东崖村的屋子有很多,但现在还有人住的,只有十三间屋。
三人冲进村子里,分头行动,钱青青捏着线香,径直往入口处的房子走去,
拳头砸在门板上。
砰!砰!砰!
“阿花!许伯!醒醒!”压着声音,钱青青莫名的感到紧张。
骰子和业哥的脚步声散开,拍门声在空村炸响。
“开门!”
“有人吗?醒醒!”
冷风吹入没有窗户的破屋子,发出“呜咽”的声音。
没有人。
骰子一脚踹开一扇破门,冲进去又冲出来,喉咙发紧:“人呢?!村里的人呢?!”
业哥僵在另一户门口。他脸色煞白,手不自觉发抖,喉结艰难地滚动,咽下的唾沫刮着嗓子。
“没有人,村子里没有人……”
寒风呼啸。
他身子晃了晃。
一时意气,满腔热血,在看见过整个东崖村空无一人的刹那,脑子瞬间空白一片。
然后一双眼睛就看向了钱青青。
钱青青微微一怔。
手里的长安香,倏然一下——
灭了!
霎时间,钱青青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一时间,只觉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就听业哥大喊一声:
“她在这里——!!!”
业哥筑基期的吼声如同炸雷,裹挟着恐惧和决绝,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声浪滚滚,直冲笼罩全岛的金光!
骰子骇然失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扑上去,双手死死捂住业哥的嘴,目眦欲裂:“业哥!你疯了!!”
钱青青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她当机立断,身体已做出后撤的动作,然而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旁边一间废弃的,没有窗户的破屋里,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
几乎是本能反应!
甚至她的身子,比她的脑子更先反应。
她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带着破风声,“哐当”一声撞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冲进弥漫着灰尘和霉味的黑暗小屋。
“阿花!”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打补丁花布袄的小女孩,正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小脸煞白,惊恐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瑟瑟发抖。
“青青姐!”小女孩带着哭腔,认出是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钱青青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上前,弯腰,左臂闪电般穿过阿花的腋下,右臂抄起她的腿弯,像夹起一捆轻飘飘的稻草,猛地将孩子捞起,紧紧箍在身侧。阿花冰凉的小身体和急促的呼吸紧贴着她。
就在她抱着阿花,刚刚直起身的刹那——
呼啦啦!
破屋门口的光线骤然被一片黑压压的身影堵死!
船老大那张如同被海风蚀刻过的、布满横肉和阴鸷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身后,挤满了沉默而眼神空洞的村民,像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
一双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非人的、直勾勾的寒光,如同暗夜里窥伺猎物的兽瞳,牢牢锁定了屋内的钱青青和她怀中的阿花。
船老大嘴角咧开一个冰冷而笃定的弧度,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感:
“仙人没说错,你果然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