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秋夜(2 / 2)

“那我叫你皎皎?”

楼心月的睫毛,微微一颤。

却没有看我。

也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琉璃盏,用勺子刮着上面的盏壁。

“皎皎?”

楼心月的目光从眼角斜了过来。

“你不会以为,”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默许了吧?”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刚刚是在想,”楼心月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琉璃盏,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什么样的死法,适配你这个贱人。”

“……”

我摸了摸鼻子:“想到了么?”

“想听么?”

“说来听听?”

“我要让你生老病死!”

“太可怕了!”

“怕了吧。”

“很怕哦。我怕我老了病了,皎皎会伤心。”

“做梦去吧,我才不伤心。”

甜点吃完,我和师姐就静静的披着毯子看月亮。

“皎皎。”

“嗯?”

“没事。”

“没事叫我做什么。”

“不知道。没事的时候,总会想要叫你一声。”

“那你不许在外人面前叫我小字。”

我看向身边的楼心月。

晕红的眼尾,精致的琼鼻,红润的薄唇。吹弹可破,美轮美奂的脸颊。

“好。”

然后……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

天光微熹,窗棂透进朦胧的青灰色。

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耳边响起,近得仿佛贴着耳廓。

“起床。”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

屋子里站着一个人。

熟悉,是因为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刻在骨子里。

陌生,是因为这个声音绝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我的床边!

楼心月。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我床边,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又无比清晰。

她还穿着昨天那身素净的雪白练功服,纤尘不染,仿佛一夜未动。

“师姐?!”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惊愕,“你没睡?”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倦意。

她用脚尖随意地勾过旁边一张圆凳,坐了下来,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是她的房间。

“起床。”她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

“啊?”我脑子还有点懵,“师姐有事?”

“给你梳头。”她顿了顿,补充道,“梳完头,给你炒鸡蛋。”

我:“……”

呃……

她发什么疯啊!?

楼心月的目光毫无感情的洒在我脸上。

我赶忙阻止自己的吐槽。

“哦……哦,好。”我掀开被子,动作麻利地下了床,胡乱套上外袍,准备去外间简单梳洗一下。

等我用冷水扑了脸,稍微清醒一点再回到里屋时……

楼心月依旧坐在那张圆凳上,但此刻,她单臂支在桌沿,手背托着侧脸,双眼紧闭,呼吸均匀而绵长。

她睡着了。

一条腿随意地向前伸展,另一条腿则微微屈起,足尖虚点着地面。雪白的练功裤因坐姿而微微上提,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脚踝,骨节分明,线条流畅,如同精雕的玉器。

窗外的天光正一点点亮起来,青灰褪去,染上浅淡的鱼肚白。几缕光线穿过窗棂,斜斜地落在她身上,将她半边身子笼罩在一种朦胧而静谧的光晕里。

这才对嘛。

干嘛突然那么吓人!

又要给我梳头,又要炒鸡蛋的。

看着她那张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脆弱的侧脸,我心头莫名一软。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拿起被子,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惊动她地,盖在了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我才真正开始梳洗。

穿戴整齐后,便去了食堂。

“师兄,你做的……这是什么啊?!”

今日轮到三师兄值日掌勺。

我捂着鼻子,凑近灶台,看着他在那口大铁锅里奋力搅动的一团黑褐色、粘稠得如同沼泽淤泥的糊状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皮都莫名地发麻、发抖。

“师兄,你疯了?!”我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三师兄头也不抬,手腕翻飞,他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中气十足地宣布:“我这是给燕师侄做的‘仿楼心月般私房风味药膳’!别看这个糊糊看着不好看,闻着不好闻,嘿,吃起来还贼难吃呢!”

我:“……”

我:“师兄……那你能和我说一说,你这糊糊,和二师姐得糊糊有什么区别么?”

三师兄终于停下了搅动,锅铲“哐当”一声杵在锅沿,溅起几滴滚烫的“泥点”。

他大手一挥,带着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倨傲:“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要刺激味蕾,要激发潜能,就得是糊糊!越糊越有效!这是大道至简!”

“行吧。早餐呢?”

“在旁边笼屉里呢。”

“包子啊。”

“嗯。”

“什么馅的?”

“你挑食?”

“我不挑食。但是小师妹挑食。她最近看见肉就反胃,我需要确定你的包子营养均衡。”

“营养肯定够的,要不你尝尝?”

我摇了摇头。

结果这个动作,瞬间刺激到了三师兄的厨艺神经末梢,面色骤变,厉声道:“干什么!你嫌弃我的厨艺?!”

“不是……”我安抚三师兄道,“我等着吃二师姐做的饭。”

师姐虽然现在睡了。

但等她睡醒后,知道我要是吃了别的,怕是要不开心。

三师兄一听说我被二师姐点名了,满脸的怜悯……

我带着包子,回到谷雨院。

二师姐还在睡觉。

伸手,帮她将鬓发挽到耳边。

“师姐,我扶你到床上?”

试探着。

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而起。

然后放到我的云床上。

给她脱下脚上的绣鞋,那双绣着淡粉桃花的软缎鞋子轻盈落地,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纤足。

脚掌小巧玲珑,纤秾合度,足弓微微上翘,宛若一弯新月。

五枚足趾轻轻蜷着,趾甲剪得圆润,脚底透着浅粉,比院中的桃花瓣还要嫩几分。

忽然,这双瓷白雪腻的小脚缩进了被子里。

我:“……”

完蛋了。

果然。

只听清冷的声音,轻轻道。

“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