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张着小嘴,看着满厨房的狼藉,小脸上写满了抵触。然后她的瞳孔巨震——
因为楼心月竟然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一截如象牙般滑腻雪白的小臂,站到了那个油腻腻的水池旁边,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洗碗!
“哇!楼心月,你、你这是怎么了?!”沈鸢惊得声音都变了调,指着她,看着我,“你、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做到让楼心月做家务的?!”
我:“好了,快过来帮忙!”
我看了一眼师姐。
楼心月没说话,只是抿着唇,闷头在那里拿着抹布,跟一只盘子边缘顽固的油渍较劲。
小师姐背着手,凑过去道:“这样弄不干净的。要用洗洁剂。药王宗出品的,很好用!”
楼心月依旧没说话,也没有去拿洗洁剂,就在那里和一只盘子使劲……
沈鸢看着楼心月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给水池里的盘子倒了洗洁剂。
见楼心月没有发脾气,就抿着小嘴悄咪咪的退了出来。一回头看我给灶台生了火,小师姐立刻会意,麻利地给两口大铁锅里倒满了清水。
楼心月这才看过来,问道:“你俩在干嘛?”
沈鸢挽起了袖子,乍起头发道:“烧热水哦。用热水洗油渍很方便。”
一锅水烧开,我收拾铁锅和四周墙壁,铁铲顺着锅壁刮下硬渣,再拎起热水壶冲淋,湿布裹着锅壁转了两圈,接着擦四周墙壁。
小师姐则收拾灶台,扶正倒扣的瓷碗,湿布擦过碗底,将台面上半干的面粉油块丢进脏水桶,瓶瓶罐罐放回台角摆齐,然后又收拾了菜板,扫了地。
我俩这边完事,楼心月还没有洗完。
我和沈鸢就过去帮忙。
一左一右,站在楼心月身边。
小师姐似乎因为见楼心月来后厨洗碗感到新奇,一直笑眯眯的,然后又往水池里加了好多洗洁剂。很快整个水池都是泡沫。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兵,我和小师姐几乎是同时完成了战术动作——一人飞快地抓了一把冰凉绵密的泡沫,隔着站在中间的楼心月,对着对方的脸就吹了过去!
“噗——”
“哇啊!你等着!”小师姐被吹了一脸泡沫,惊叫一声,立刻不甘示弱地抓了第二把更大的泡沫团,踮起脚朝我反击!
很快泡沫没了,小师姐又往里挤洗洁剂。
然后是楼心月双手快速往里挤……
再然后……
“……师姐你别动!我给你捏一条长长的眉毛!再给你抹一把大胡子!哈!完工!随安你快看!师姐这个胡子怎么样?!”
我抹开脸上的泡沫看向楼心月,点点头道:“很完美!”
楼心月则还沉浸在上一个环节里,不停地抓泡沫往我俩脸上吹。
玩够了。
水池里的厨具也收拾干净,整个厨房焕然一新。
这才开始干正事儿——教楼心月做菜。
“我来我来!师姐,我教你西红柿炒鸡蛋!”
沈鸢,你有点儿没有眼力见了!
我想教啊!
我想在师姐身后,环抱着她,手把手教她切菜的!
“不要这么快的搅鸡蛋!哇,鸡蛋被你打发了诶!……不对不对,柿子不是切成丁的!……呜哇啊啊,油锅起火了!不不不,别往里面倒水,盖锅盖!盖锅盖!呜呜呜……我明明好心教你,你为什么打我!”
“不要在我做事的时候,指手画脚!”
“唔……好疼啊!要是随安教你,你也打他么!哎呦——!楼心月,我跟你拼了!”
我:“……”
我默默地退了出去。
楼心月又火了。
不能触霉头。
然后我退到大厅。
呵。
果然。
都装死!
整个食堂内,空无一人……
……
还是有人的。
甚至还很多。
宁萌睁开眼,她的周围围满了人。
一个个脸上堆着她从未见过的热络,连眼神都软得发黏。
“大师姐!你可算醒了!”离榻最近的是姜明,他手里攥着个温着的药碗,“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疼不疼?”
宁萌刚想开口,喉咙却干得发紧,还没等她蹙眉,呵斥小石头“不懂大局”的女弟子已经抢着递过一杯温水,杯沿还沾着片刚摘的薄荷,语气软得能掐出水:“大师姐慢点喝,刚温的,不烫嘴。”
递水时还小心翼翼地帮她掖了掖被角。
宁萌微微一怔。
她不太明白这个平时总是与她针锋相对的林长老的弟子,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热络。
还没等她想明白,孙长老就凑了过来,花白的胡子翘了翘,语气里带着宁萌从未听过的热乎劲儿:“宁丫头啊,你可算醒了!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咱们太华门才算过了这关!”
“多亏了我?”
宁萌皱了皱眉,沙哑的声音带着迷茫。
她只记得周鹏的剑洞穿胸口,之后便昏了过去,怎么会是“多亏了她”?
“可不是嘛!”旁边的弟子立刻接话,往前凑了凑,刻意拔高了声音,像是要让整个帐篷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一般。
“归一剑派的华掌门都亲自来赔罪了!说您是谓玄门王掌门的朋友,特意吩咐了要好好治您的伤,连之前欠静楼的治疗费,归一剑派都全包了!”
宁萌一怔:“你们说的谁?”
孙长老道:“谓玄门的王掌门啊!就是登基大典,搞得特别气派的谓玄门!嗨呀,宁丫头啊,你居然能结交这样的人物,是我太华门的福气啊!宁丫头啊,你也是有福之人啊!”
太古林里,她被王掌门救了下来。
然后留在了昊峰。
可是在昊峰时,似乎也与谓玄门的人并不如何熟落。
说起来,她一开始是抱着心思留在谓玄门的,多一个靠山。
可是,当她见了那一个又一个的大前辈,见了天人,她就不敢再生这样的念头。
毕竟,她这样的修为哪里能入得天人们的法眼?
“萌儿。”白狮子坐在她旁边,笑道,“听说王掌门为了你,特意找了周鹏和离火长老,华掌门亲自登门道的歉,整个归一剑派都很客气!等你伤好后,可要记得去人家那里道谢。”
“是,师父。”
宁萌累了。
周围的弟子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
有人说“以后大师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有人说“下次去谓玄门,咱们得备些厚礼感谢王掌门”,“大师姐,多亏您认识王掌门,不然……”
然后,宁萌睡着了。
再然后,姜明默默的,一个人退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