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心月抱着双腿坐在云头。
一双宛若刚刚哭过,眼圈总是带着点点泪光的桃花眼,晕着淡淡的熏红,平静的看着脚踝上的足链。
她看着总是很平静。
她从来不会显得慌乱。
这里又没那个人。
没人能看出她的心思——
她现在心思好乱。
因为她身边的灵石太多了!
越来越多!
尤其是自己头七那天。
突然掉下来的灵石把她砸懵了。
她都能想象的出,他联系不上自己,会有多着急。会有多担心。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急出病来。
他本来就容易钻牛角尖,什么都往坏处想。而且还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楼心月,我好想你……”
我也是。
其实,王随安每一次砸灵石,对着玉坠说话,她都能听见。
只是她的消息传递不上去。
所以,那天听他一遍一遍呼唤自己,从惶急再到绝望,从绝望再到麻木,她的心也好痛。
从来没有那么痛过。
她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但那是她第一次听见王随安如此惊恐,如此绝望的声音。
再然后,又过了好久,没有消息。
她,一直惴惴不安。
担心他。
也担心自己。
担心自己可能会被讨厌。
“……楼心月,我喜欢你……”
我也是。
楼心月目光转向并在一起的鞋尖,伸手抹去鞋尖上的灰尘。
他的声音没有变。
只是他的语气变了。
变得不多。
多了几分平静。
多了几分淡漠。
“……乞巧那天,我便该亲你的……我在犹豫什么呢?好后悔。”
是啊。
你犹豫什么呢?
借着酒劲,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敢让你亲来着。
“……我乘霄了。”
楼心月一时有些恍惚。
不是因为他两个月炼气到乘霄——那是她的小师弟,便是一夜无极,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她知道王随安。
筑基蜕尘,见六十载相思,得堪所悟。
而再入乘霄,却不知,他又经历了何等心事……
“……沈鸢没事,她醒了。只是眼睛无法恢复……”
醒了就好,没事就好。
眼睛的话,等她给沈鸢画一双。
她要给沈鸢画斗鸡眼!
哈哈哈,一定很好玩!
“……沈鸢向我表白了……”
楼心月:“?”
楼心月:“……”
楼心月忽然眯起了眼睛,一只手抚摸了下巴。
来来来,继续说!
“……那天,我好害怕,好怕她离开。我当时也说了喜欢她。说了好多遍……”
楼心月:“!!!”
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深深吸了口气!
这么玩是吧!
生离死别,玩互相表白的套路是吧!?
她就离开几天啊?有半个月没啊!
这上面就翻了天了?!
哦!
是不是等她回去的时候,一家三口在谷雨院里过上了?!
开什么玩笑!?
狗儿的!王随安!
你不得好死!
惹了那么多桃花,又狠不下心拒绝,她展现大度,你倒是真来者不拒啊?!
王随安,你合该千刀万剐!
楼心月一把扯下头下的水龙头。
一定是这支水龙头的问题!
把她的智商全放出去了!
拔下簪子这一刻。
楼心月黑化了。
彻彻底底的黑化了!
等回去了,要让王随安给她画浓黑的烟熏妆!
奸臣终于自己跳出来了!
沈鸢一个!
王随安一个!
平时这两人在自己面前打打闹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现在?!
敢牵手,她就剁两人的手!
敢亲嘴,她就砍两人的头!
楼心月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
世界如此美妙。
你却如此暴躁。
这样不好,不好……
“……心月……我好想你……”
滚!
滚蛋!
楼心月高高举起水龙头簪子,想要狠狠摔下去!
可是又舍不得……
便窝窝囊囊的,没好气儿的重新簪在头发上。
她没有委屈自己。
对的。
这不算委屈自己。
毕竟这簪子是无辜的。
她楼心月向来恩怨分明。
没必要对一个死物痛下杀手。
“先生!楼先生,我今天的作业写完了!”
楼心月垂眸瞧了一眼,素手一招,将一卷顶恶心的血肉织就得肉皮纸弄到自己面前。
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最起码,来到九幽之后,楼心月好歹学会了如何控制面部神经,稍稍皱眉头了。
粗粗一扫。
楼心月又把这肉皮纸甩了下去。
不能在小孩魔面前发脾气。
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岗位里。
“还行。凭你的资质,总有一天能写出惊世巨作,所以你要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今日更新字,明天就要更新字,知道了么?”
小魔太天真了!
被人拿去当免费的苦力而不自知!
pua的异常亢奋!
仅仅因为楼心月的几句表扬,就兴奋莫名,颇感自豪!
“我明天一定爆更字!”
楼心月哄小孩一样,鼓鼓掌。
“那你真棒。加油。”
其余小魔霎时间眼红!
争先恐后道:“我更十万字!”、“我更二十万字!”
然而楼心月的心里没有一丝感动——
这个狠心的女人,不但不感动,还在亲手封堵它们充满阳光的未来!
作为魔族的园丁,在那张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清冷出尘的脸上,是满满的暴戾——
等封完漏洞,回到人间。
她要先砍沈鸢,再剁王随安!
王随安!
你死的时候,记得带上你那个破玉坠!
不对!
她的破玉坠!
不对!
那是她娘给她的,她最珍惜的玉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