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重重敲在“心”字上,石屑溅起飞成小火星,眼中闪过一抹追忆
“后来飞船坠在秦岭深山里,跟个老道士讨水喝,他瞅见我胳膊上的铠甲纹路,说‘这是魔纹,得用正阳之气镇着’,硬拉着我在观里住了半年,教我吐纳采气,你当老子乐意学?还不是那会儿自己的铠甲碎成渣,身体差点全碎,不用这法子,连只山鸡都打不过!”
路明非尴尬一笑,指尖挠着召唤器边缘的棱角,金属的凉意蹭过掌心
“师父您这经历够写本武侠小说了,战神落难道观学修仙,一听就畅销。”
老头没好气地敲他膝盖
“你小子到会说,当年那老道非说我纹身是魔纹,逼着我抄《清静经》,老子握着树枝写毛笔字,手都抖得跟筛糠似的,结果呢?”他忽然咧嘴笑,皱纹里泛着促狭,“那老道种的桃树,被我吐纳时的火气烤得提前开花,满院子粉白的花飘得跟下雪似的,他还以为撞见了仙兆。”
路明非想象着凶巴巴的老头握毛笔的样子,差点笑出声,忙收了心思盘腿坐好,闭眼学师父的样子舌抵上腭。
可刚静下心,脑子里就跟炸了锅似的:一会儿是刑天召唤器的红钳子在眼前晃,想着“这造型要是出皮肤,肯定卖爆”;一会儿又蹦出路鸣泽甜腻的笑,像黏在耳后的糖渣;最要命的是,婶婶举着锅铲骂他“浪费粮食”的声音,居然也混在里头,惊得他猛地睁眼。
“想啥呢?”老头用拐杖敲了敲他的脑袋,“杂念纷飞,就是心没定住。记住,练意能最忌急火攻心,你婶婶骂你两句就炸毛,这能量早反噬了。”
他又掏出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旁边写着几句拗口的咒语
“这是辅助的手印和咒,等你气顺了,捏着手印念咒,能把能量聚得更快,但记住,别跟个愣头青似的瞎练,尤其能量快成型的时候,离手机电脑远点,那些玩意儿的电磁波能搅得你气脉紊乱。”
路明非“腾”地蹦起来,膝盖差点撞翻石桌,红白相间的召唤器在掌心硌得生疼。
他攥着那玩意儿,指节都泛白了,声音里的惊惶比刚才听见“外星球”时还甚
“连电脑都玩不了?!那我攒了那么久的星际争霸存档咋办?上次刚过了虫族老家那关,再不上线,队友该以为我跑路了!”
他急得原地转了半圈,校服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几片槐树叶。
这时初一的少年眼里,星际争霸的存档大概比“意能”“铠甲”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实在多了
毕竟那是他在婶婶的念叨、同学的起哄之外,为数不多能自己说了算的小天地。
老头斜睨着他,拐杖往地上“笃”了声,把他转晕的魂儿敲回来
“急啥?又不是让你戒一辈子”
他捡起路明非刚才碰掉的黄纸,慢悠悠叠成个小方块,“意能没入门的时候,你那点心思就像没扎紧的气球,玩游戏时精神一亢奋,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气全顺着网线跑了,练了也是白练。”
路明非的嘴噘得能挂个油瓶,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纹路,把那圈“心”字碾得更模糊了
“可……可我不玩游戏,闲下来干啥?总不能天天蹲这儿擦青石板吧?”
“咋不能?”老头往石凳上一靠,阳光透过槐树叶落在他脸上,皱纹里都是慢悠悠的劲儿,“你以为练意能是啥?就是把你那点搁在游戏里的专注,挪到吐纳上;把你盯着屏幕看技能cd的眼神,挪到观想心火上。”
他忽然用拐杖点了点路明非攥着召唤器的手
“你打虫族的时候,知道先攒资源再出兵,咋到自己身上就不懂了?现在憋着不玩,是为了以后穿着铠甲的时候,能像你操作星际战舰那样,指哪打哪,而不是慌得连召唤器都捏不住。”
路明非抿着嘴没吭声,指尖摩挲着召唤器上的幽蓝光芯,那光忽明忽暗,像在嘲笑他的这点小执念。
他想起上周打游戏时,为了守基地,能盯着屏幕三个小时不挪窝,连婶婶喊吃饭都听不见
那股子劲儿,刚才练吐纳时咋就没影了?
“再说了,”老头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菊花,“等你能合体了,铠甲里的战术系统,比你那星际争霸复杂十倍,到时候你想玩啥花样没有?前提是……你现在得先把这‘入门版’的‘心流’练明白。”
路明非的耳朵悄悄红了,攥着召唤器的手松了松。
“那……”他磨磨蹭蹭地坐下,屁股刚沾着石凳又弹起来,“那我要是练得快,是不是能早点解禁?”
“看你本事咯”老头把叠好的黄纸塞给他,“啥时候你能闭着眼吐纳四小时,脑子里不想虫族也不想漂亮姐姐,只想着那股气顺着任督二脉转,我就许你去上网”
路明非捏着那张黄纸,纸角有点糙,硌得手心发痒。
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催他快点做决定。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召唤器,红银相间的棱角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半响,他深吸口气,把黄纸揣进校服兜,重新盘腿坐好,学着刚才的样子舌抵上腭。
这次闭眼前,他偷偷在心里跟自己说:就当是在攒一个超大号的“铠甲召唤cd”,现在蹲点等冷却,值。
老头看着他睫毛上沾的槐树叶影子,嘴角的笑慢慢沉成了欣慰。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每天的体能训练也得跟上,站桩啊之类的”
路明非猛的睁开眼,突然觉得头皮发麻
“还得站桩体能训练?我体育课八百米都差点跑死……”
“嫌累?”老头把召唤器推到他面前,表面的红光好像亮了点,“等你穿上刑天铠甲,面对的可不是体育老师,到时候别说跑八百米,就是让你扛着卡车冲锋,都得有劲儿”
“师父,”他捏紧召唤器,指节发白,“这铠甲……真能打得过所有坏人吗?”
老头看着他,眼里的纹路舒展开
“铠甲是死的,人是活的,但你要是连站桩都熬不住,连心里的火都点不起来,给你再好的铠甲,也只是块废铁。”
阳光穿过叶缝,落在召唤器的红纹上,映得路明非眼底也泛起点亮光。
他把召唤器揣进怀里,好像揣了团没燃起来的火。
“那我现在就去站桩?”
“先把今天的碗洗了”老头起身往屋里走,拐杖敲地的声音笃笃响,“连碗都洗不干净,还想练什么五脏共振?”
路明非看着师父的背影,又摸了摸怀里的召唤器,突然觉得下午的阳光好像没那么晒了。
他转身往厨房跑,脚步踏在青石板上,比早上擦地时稳了不少。
或许,这召唤器不只是件武器。
它更像个秤砣,压着他心里的慌,也逼着他,快点长出能扛事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