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西南官道。
在连日的雨水浸泡后,终于迎来了略显潮湿的阳光。
泥土的气息混杂着道旁野草的青涩,扑面而来。
陈稳一行六人,皆作行商打扮,轻装快马。
离开了焦土镇势力范围的最后一道山梁。
真正踏入了中原腹地交错复杂的势力缝隙之中。
马蹄踏在尚有积水的车辙印里,溅起细小的泥点。
陈稳勒了勒缰绳,让坐骑放缓脚步,目光沉静地扫过道路两旁。
与焦土镇周边那种在废墟上顽强生长出的新绿与秩序不同。
越往西南,景象愈发显得破败和萧索。
荒芜的田地长满了荠菜野蒿,偶尔可见几处被焚毁的村舍残骸。
黑漆漆的木架如同巨兽的枯骨,无言地诉说着兵灾的残酷。
零星的流民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地向着他们认为可能安全的方向蹒跚而行。
“头儿,这地界,比咱们那儿还不太平啊。”
身旁一名唤作赵大眼的锐士压低声音道,他是五人小队的头目,机警过人。
陈稳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乱世如炉,人命如柴。
他早已见过太多。
但每一次亲眼目睹,心头那份想要终结这一切的念头便坚定一分。
他的“牛马系统”能加速一镇之地的繁荣,却难解这普天之下的沉疴。
或许,真如那后汉使者所言,需要找到一个更大的平台,一把更锋利的“剑”。
晌午时分。
前方道边出现一个简陋的茶摊。
茅草棚顶歪斜,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几人决定在此歇脚,饮马。
顺便打听一下前方路径。
茶摊甚是冷清,除了他们,只有角落里坐着另一伙人。
约莫七八个,皆是精壮汉子,穿着统一的青灰色劲装,腰佩兵刃。
虽看似随意坐着,眼神却不时扫过四周,透着股训练有素的精悍。
他们围护着中间一名看似管事、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面容普通。
但一双眼睛开合之间,自有股不怒自威的仪态,正慢慢啜着粗茶。
陈稳目光与之微微一碰,便各自自然移开。
心下却是一动:
这伙人,不像是寻常商队护卫。
就在这时,官道那头传来一阵哭喊和斥骂声。
只见五六名膀大腰圆、家丁模样的人,正推搡着一对衣衫褴褛的父女。
那老汉跪地苦苦哀求,少女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抓着父亲的手臂。
一个管家模样的瘦高个趾高气扬地骂道:
“……欠了刘老爷的租子,拿你闺女抵债,天经地义!”
“再啰嗦,打断你的狗腿!”
茶摊老板吓得缩在灶后,不敢出声。
那伙青灰色劲装的汉子们眉头皱起。
中间那为首的中年男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并未立即动作。
陈稳眼中闪过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