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女子的无奈1(2 / 2)

“青州?”沐熙略感意外,青州距离春城路途遥远,坐马车少说也要七八日,这位云夫人竟为了看病特意奔波而来,想必是遇到了棘手的难题。

云夫人点点头,神色渐渐黯淡下来:“我今年二十一岁,和夫君成亲已有五年。这五年来,我们夫妻恩爱,从未红过脸,可偏偏……偏偏我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指尖紧紧攥着衣角,锦缎的料子都被捏出了褶皱:“夫家是青州的大族,一向看重子嗣。这几年,婆婆和族里的长辈日日在我耳边念叨,说我无所出,断了夫家的香火,逼着夫君纳妾。可我和夫君情深义重,他不愿纳妾,我也不愿让别的女人介入我们的生活,为此,他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

沐熙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她能感受到云夫人心中的委屈与无助,在这个时代,女子不能生育,往往要承受巨大的压力,甚至被视为“不孝”“不祥”,即便夫妻感情再好,也难免被世俗的眼光和家族的压力所裹挟。

“我听闻沐大夫医术高明,尤其擅长调理女子身子,青州的熙和堂我也去过,可那里的掌柜说你回了春城。”云夫人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却带着一丝期盼,“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千里迢迢赶来春城,希望沐大夫能帮帮我。”

“云夫人放心,我会尽力的。”沐熙温和地安抚道,“你先伸过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休息室里的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窗外玉兰花香顺着半开的窗棂飘进来,混着案几上清茶的水汽,却驱不散云夫人眉宇间的凝重。她依着沐熙的话,将手腕轻轻搭在铺着素色锦缎的脉枕上,皓腕纤细,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只是指尖微微泛着冷意,连带着脉枕都似浸了几分凉意。

云夫人的身子坐得笔直,背脊却绷得紧紧的,仿佛一根拉到极致的弦。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不住地轻轻颤动,目光却死死盯着沐熙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指,那眼神里藏着太多东西——期盼、忐忑、恐惧,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从青州到春城,,车马劳顿,她赌上的不仅是自己的声誉,更是与夫君相守的未来。若是连沐大夫都束手无策,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夫家的逼迫,如何面对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

沐熙指尖轻搭在云夫人的脉搏上,指腹带着常年握笔、捣药养成的薄茧,温温的,落在微凉的肌肤上,竟让云夫人莫名安定了些许。她敛了神色,原本温和的目光变得专注而沉静,眉头微蹙,凝神静气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隔绝开来,窗外的风声、远处隐约的人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指尖下那微弱而滞涩的脉动,清晰地传递着身体的讯息。

云夫人的脉搏沉细如丝,仿佛若有若无,需要极用心才能捕捉到它的轨迹。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几分迟滞,不像健康人脉搏那般流畅有力,就像被什么东西阻碍着,难以舒展。沐熙心中已有了初步判断,这是典型的宫寒之象,寒气郁结在体内,阻塞了气血运行,才会导致这般脉象。但她并未急着下结论,行医多年,她深知辨证论治的重要性,一丝一毫的疏忽都可能误了病情。

她保持着姿势不动,指尖细细甄别着脉象中的每一处细节,感受着那沉细之下的微弱起伏,试图捕捉更多隐藏的讯息。片刻后,她缓缓收回左手,示意云夫人换另一只手。云夫人连忙依言照做,动作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沐熙诊脉。

当指尖再次搭上右手的脉搏,那沉细滞涩的感觉越发清晰,除此之外,还隐隐透着一丝气血不足的虚象。沐熙心中的判断逐渐清晰,她又凝神感受了片刻,确认没有遗漏,这才缓缓收回手,指尖离开肌肤的瞬间,云夫人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

“云夫人,你的癸水是否一直不规律?”沐熙抬眼看向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常常推迟,而且量偏少,颜色偏暗,还伴有腹痛?”

话音刚落,云夫人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仿佛沐熙亲眼见过一般。她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急切而激动:“是啊!沐大夫,你说得太对了!简直分毫不差!”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语速也快了许多,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将积压多年的苦楚一股脑倒了出来:“我的癸水从来就没准过,从来没有按日子来过的时候,每次都要推迟七八天,有时候甚至能推迟十几天,我都快记不清正常的癸水该是什么时候了。量也少得可怜,往往两三天就结束了,颜色是那种暗沉的红色,还带着不少血块,一块块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慌。”

说到腹痛,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些,下意识地捂住小腹,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种坠痛:“来的时候,小腹坠痛得厉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又像是有块石头压着,疼得我直不起腰,有时候甚至下不了床,只能蜷缩在床上,连饭都吃不下。这些年,我找过不少大夫,喝了无数汤药,可情况始终没什么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她的语气中满是委屈与无奈,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这些苦楚,她平日里不敢对人言说,在夫家面前,她要维持着端庄得体的模样,即便疼得厉害,也只能默默忍受;在夫君面前,她怕他担心,也只敢轻描淡写地带过。如今被沐大夫一语道破,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沐熙静静地听着,眼神中带着理解与同情,她没有插话,只是偶尔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倾听。等云夫人说完,她才继续问道:“除此之外,你是不是还常常觉得畏寒怕冷,手脚冰凉,即便是夏天,也很少有温热的时候?”

见云夫人连连点头,她又补充道:“而且容易疲劳,精神不振,做一点事情就觉得累,晚上也睡不安稳?”

“对对对!全都中了!”云夫人激动得连连应着,脸上露出了找到知音般的狂喜与释然,仿佛遇到了救命稻草,“沐大夫,你真是太神了!这些你都能把出来?”

她的声音里满是敬佩,语气也急切了许多:“我从小就比别人怕冷,别人穿单衣的时候,我可能就要穿夹袄了。到了冬天,更是手脚冰凉,无论怎么捂都捂不热,被子里暖了大半夜,脚还是凉的,有时候甚至能冻得睡不着觉。”

“这两年情况越发严重了,”她叹了口气,神色又黯淡了些,“稍微做点事就觉得浑身乏力,头晕眼花,精神也总是提不起来,整日昏昏沉沉的。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尽是些烦心事。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也睡得极浅,一点动静就会惊醒,还总是做些光怪陆离的梦,醒来之后更是疲惫不堪。”

她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眉宇间的倦意显而易见。这些年来,身体上的不适已经让她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