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那对玉如意,如今就是林府的耻辱柱!大小姐回来后哭闹不止,侯爷那边也再无好脸色,连带着老爷在朝堂上都抬不起头。
“喜欢就好。”沈薇薇仿佛没看到她们的窘迫,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话家常,“说起来,本王妃与林侍郎,也算有些缘分。”
张嬷嬷和林媛媛都竖起了耳朵。
“早年听闻林侍郎在工部兢兢业业,于水利一道颇有建树,陛下也曾赞誉有加。”沈薇薇话锋一转,带着些许惋惜,“只是近年来,似乎心思有些杂了,总想着走些捷径,反倒将本职疏忽了。就比如去年漕运那桩案子,若不是林侍郎‘一时失察’,也不会让朝廷损失那般惨重,至今还未弥补吧?”
张嬷嬷的脸色瞬间白了!漕运案子!那是老爷心里的一根刺,也是随时可能被翻出来的旧账!王妃此时提起,是意欲何为?
林媛媛不懂朝政,但也听出这不是好话,吓得大气不敢出。
沈薇薇将她们的惊恐尽收眼底,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如同敲在她们心上。
“本王妃如今既为摄政王妃,自然盼着朝堂清明,百官尽责。”她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回去转告林侍郎,过去的失察,王爷并非不知。但王爷向来爱惜人才,若他能迷途知返,将心思放回正途,好好想想如何弥补漕运的亏空,将功折罪……王爷,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张嬷嬷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是警告,更是……招揽?!
王妃这是在逼着老爷站队!站在摄政王这一边,与宣武侯府,甚至与宣武侯府背后的势力,彻底切割!
“王、王妃娘娘……”张嬷嬷声音干涩,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接口。
“当然,”沈薇薇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张嬷嬷遍体生寒,“若林侍郎仍旧执迷不悟,觉得攀着那即将倾覆的破船更有前程……那本王妃和王爷,也只能公事公办了。到时候,丢官罢职都是轻的,只怕……性命都难保。”
“噗通!”林媛媛吓得从绣墩上滑落,瘫软在地。
张嬷嬷也慌忙跪下,冷汗涔涔:“王妃明鉴!王妃教诲,奴婢一定一字不漏地转告老爷!老爷、老爷他对王爷,对朝廷,向来是忠心耿耿的啊!”
“忠心,不是用嘴说的。”沈薇薇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如同看着微不足道的蝼蚁,“是用行动表示的。本王妃,等着林侍郎的‘行动’。”
她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好了,本王妃也乏了,你们退下吧。”
张嬷嬷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吓软了的林媛媛,踉跄着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漱玉轩,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张嬷嬷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气势恢宏的殿宇,眼中充满了恐惧。
这位年轻的摄政王妃,手段竟如此老辣狠厉!轻飘飘几句话,就将林府逼到了悬崖边上,进退维谷。
老爷他……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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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轩内间,萧玦从屏风后缓步走出。
“敲山震虎,薇薇这手,玩得漂亮。”他语气带着赞赏。
沈薇薇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迷蒙的雨丝,眼神锐利如刀。
“义父,林文正此人,首鼠两端,不可全信。今日我们能逼他,明日别人也能逼他。”
“无妨。”萧玦走到她身后,将一件薄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他只是一颗探路石。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沈薇薇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和暖意,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扳倒一个萧煜容易,但要撼动他背后那盘根错节的势力,尤其是宫里那位……还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更精妙的布局。
“对了,”萧玦似想起什么,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消息,“三日后,宫中设百花宴,皇后亲自主持,点了名要你出席。”
沈薇薇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
皇后……萧煜的亲姨母,也是当年……默许甚至推动那场婚姻的人之一。
该来的,终究会来。
她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浅淡而自信的笑意。
“好啊。正好,我也许久未见‘皇嫂’了,是该去……好好请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