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铁胆柔情(1 / 2)

烛火摇曳,映照着栾廷玉独坐窗前的孤影。

这位名震独龙岗的教师,此刻竟前所未有的虚茫。

他与孙立师出同门,曾以一根铁棒令同门钦服。

可如今,一个贵为登州兵马提辖,一个却屈身乡野,命运之岔令人唏嘘。

当年月下,那个将铁棒舞得风雷激荡的少年,何尝不曾梦想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只可惜,江湖数十年风霜,早将那份热血浇得冰凉。

他一无家世凭仗,二无金银打点,性情更是刚直不阿,不屑钻营。

离了师门,便如无根浮萍,四处飘零。

闹市卖艺,所得微薄铜钱还遭地痞抽成。

给富户当护院,因不肯对管家点头哈腰而被逐出。

满怀热血投军,所见却尽是克扣腐败,升迁全凭关系钱财,他这等实心肠的好汉反遭排挤。

最落魄时,他身着破旧单衣于寒冬中瑟瑟发抖,为一块活命的面饼与人厮打,几近饿死沟渠。

在他尊严尽碎,濒临绝境之时,是祝朝奉向他伸出了手。

一碗足以救命的热饭,一壶暖过肝胆的烧酒,一份能安身立命的职司。

祝家庄,成了他乱世沉沦中唯一的救赎。

因此,他对这里的忠诚,早已超越了普通雇佣,是绝境逢生后刻入骨髓的报答。

……然而今夜。

“栾教师,您这一身文武艺,所求究竟为何?”

刘备这句诘问,却如一根细针,精准扎在他心底最柔软的良知上。

“所求为何?”

这问题栾廷玉年轻时何止问过自己千遍,只是后来不敢再问。

今夜被刘备一提,那早已冷却的灰烬,竟又烫得他心口一痛。

“栾教师,探得如何?”

祝朝奉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栾廷玉沉吟片刻,终是真心劝道:“太公,那刘玄确有大才。若能量才录用,必能助我祝家基业更上一层楼。”

祝朝奉捻须深思,眼中精光一闪即逝:“此人才具,杀了确实可惜。教师可设法将他软禁于庄内,严加看管,勿使生乱,亦勿让扈家知晓。”

栾廷玉还想再争,抱拳道:“太公,如此人物,何不堂堂正正相请?反能得其真心助力……”

“栾教师!”

话未说完,已被祝彪不耐打断。

他表面恭敬,语气却带着隐隐不屑。

“您是我祝家的教师爷,教导庄客武艺便是头等大事。至于权衡利弊,自有我与爹爹主张。”

栾廷玉脸色一白,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已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垂下眼,抱拳的手微微收紧,指尖触及膝上铁棒的冰冷。

恍惚间,他仿佛还是那个在师门月下将铁棒舞得虎虎生风,引得满堂喝彩的青年。

可祝彪那句教师爷,像一盆冷水,将幻景浇得粉碎。

是啊,自己终究不过是个教师爷,一个……看似体面,却终是外人的高级护院罢了。

祝朝奉眼底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淡了一瞬,随即又堆得更满,出面圆场:“彪儿!廷玉也是一片忠心为庄里考量。”

又转向栾廷玉,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教师莫放在心上,就按我说的办吧。”

说着,还看似亲切地轻拍了两下栾廷玉的手臂。

这动作本该是长者对晚辈的抚慰,此刻却只让栾廷玉感到一种如同主人拍打忠犬般,习以为常的轻慢。

祝彪撇了撇嘴,目光转厉:“爹爹,我听闻三娘与那来历不明的家伙走得颇近。此风不可长。不如早日成亲,以免夜长梦多,平白惹人笑话。”

祝朝奉点头:“应当如此。”

另一头,李家庄内,夜色深沉。

所幸有时迁高来高去的本事,刘备方能避开庄外重重眼线,悄无声息潜入。

此时,李应正与杜兴密谈,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虑。

“祝家步步紧逼,又要走我三百骑兵。梁山亡我之心不死。我等所求,不过是保住李家庄这份祖业。”

他终是长叹一声:“如今看来,梁山既有石秀这等狠人,其主亦非庸碌之辈……也罢,且静观其变,先赌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