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煦言那声几乎是吼出来的逼问，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要将楚南栀整个人钉在原地，剖开她所有的伪装，看清内里真实的脉络。
楚南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弄得微微一愣，捧着水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但仅仅是一瞬，她脸上那点茫然的雾气便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惯常的、带着点无辜的慵懒。
她眨了眨眼，仿佛在努力回想，然后才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含糊其辞的语气说道：
“啊？那个啊……好像，好像是上次在那个什么……亚太商会的酒会上？还是更早一点……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听几个搞矿产物流的老头子在角落里闲聊，提过一嘴什么南美有条路子，品质不错但知道的人少……”
她耸了耸肩，将水杯换到另一只手上，语气更加随意，甚至带着点嫌麻烦的不耐烦：“名字怪拗口的，我也没细听。刚才看你那地图，突然就想起来了呗。怎么了？有用？”
她这番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顶级商业酒会确实是各种真真假假信息的集散地，她作为郑太太，偶尔听到些零碎信息也属正常。她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恰好记住了某个碎片信息、又恰好在此刻想起来的旁观者。
然而，郑煦言锐利的目光依旧紧紧锁着她，没有半分松动。
亚太商会酒会？矿产物流的老头子？
“圣Cruz”山谷那条线的隐秘程度，绝非在普通酒会上能被“闲聊”出来的！
他知道她在撒谎，或者至少，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
可是，看着她那副“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就知道这么多”的坦然模样，再想到眼前迫在眉睫、几乎无解的供应链危机……郑煦言胸腔里翻涌的质疑和探究，被更现实的紧迫感强行压了下去。
死马当活马医。
现在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都值得尝试。
他深深地看了楚南栀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最终什么也没再说，猛地转身回到书房，抓起内部通讯器，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恪！立刻调动所有资源，重点排查南美，巴西境内，坐标集中在‘圣Cruz’山谷区域！寻找一切可能存在的、未被记录在案的稀有金属矿脉和潜在供应商！要快！”
电话那头的林恪虽然对这条突如其来的、近乎天方夜谭的指令感到无比震惊，但基于对郑煦言绝对的服从和眼下危机的严重性，他没有任何质疑，立刻应道：“是！郑总！”
命令下达后，郑煦言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重重坐回椅子上，手指插进发间，等待着那个渺茫的希望，或者说，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
几个小时后，当郑煦言几乎要被疲惫和绝望吞噬时，书房的加密通讯器骤然响起，里面传来林恪因为极度激动而有些变调的声音：
“郑总！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在巴西‘圣Cruz’山脉深处，确实有一个小型但品质极高的稀有金属矿！而且有一个之前从未进入我们视野的、符合标准的小型加工厂可以作为应急供应商！虽然产能有限，但足以支撑我们核心生产线渡过最关键时期！危机……危机可以暂缓了！”
成功了？！
那条看似随口的、虚无缥缈的“暗线”，竟然真的存在，并且成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