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现吧。这东西硌得慌，影响我睡觉。」
郑煦言拿着那张便签，看着桌上价值数百万的珠宝，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设想过她或许会客气推拒，或许会欣然接受，甚至可能嘲讽他俗气，却唯独没想过是这种理由——硌得慌？影响睡觉？
他找到正在开放式厨房倒牛奶的楚南栀，将便签放在岛台上，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无语：“楚南栀，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钱？”
在他认知里，拒绝具象的、充满象征意义的珍贵礼物，而要求赤裸裸的现金，是一种近乎……粗俗和功利的行为，与她的出身和此刻展现的能力格格不入。
楚南栀端着牛奶杯，转过身，倚靠在流理台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暖黄的灯光下，她素面朝天，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像平时那种狡黠或慵懒，反而透着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苍凉。
“郑总，”她声音平缓，“钱多好啊。它不会突然消失，不会背叛承诺，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它就在那里，实实在在，能解决大部分麻烦，也能买来想要的清静。”她晃了晃手中的牛奶杯，“比很多看似光鲜亮丽、深情款款的东西，可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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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像一阵轻风，却吹散了郑煦言心头那点不以为然。他忽然想起电梯里她关于“赌约”的未尽之言，想起校园里那些关于她“渣女”的传闻，想起她看似随性实则界限分明的人际态度……这些碎片，似乎在她这句“比人可靠”的背后，隐隐勾勒出某些他不曾了解、她却可能深刻经历的过往。
她不是在推崇金钱至上，她是在陈述一种基于失望而形成的、属于自己的生存哲学。
郑煦言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实则内心筑着高高围墙的女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些他所以为的“真相”，或许从未触及她世界的核心。
他之前所有的判断，无论是厌恶、是轻视，还是后来产生的欣赏与好奇，可能都只是隔靴搔痒。
“好。”良久，他吐出这一个字，没有再多问，拿起那张便签，转身离开了厨房。
第二天，楚南栀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到账短信，金额与那条项链的价值相当。她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按熄了屏幕，继续在平板上勾画着一份关于新型电池技术的投资分析报告。
而郑煦言的书房里，那个珠宝盒依旧静静地躺在角落。他没有将它退回珠宝店，也没有再试图送给任何人。
那条未能送出的项链，像一枚沉默的注脚，标记着他与楚南栀之间，那看似拉近实则依然存在巨大鸿沟的距离，以及，他心中某种正在悄然改变、却更加复杂难辨的思绪。
他开始真正思考，如何才能触碰到，她那颗包裹在层层伪装和现实理智之下，真实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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