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那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车内刚刚升起的、那一点微妙的暖意。
“林溪……救、救我……我知道错了……他们、他们要杀我……”
求救？杀她？
我的第一反应是荒谬。林薇薇又在玩什么把戏？苦肉计？博同情？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我和顾宸放过她？
但电话那头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的撞击声、模糊的呵斥，以及她声音里那种几乎要冲破电话线的、真实的惊惧，让我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
顾宸的反应比我更快，他原本揽着我腰的手瞬间收紧，另一只手已经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拨了个号码，语气冷厉地对着那头下令：“定位这个号码，立刻！号码是……”他看向我，我立刻将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报给他。
他重复了一遍号码，然后补充：“优先保证号码持有者的人身安全。查到位置后，派人过去，要快！”
挂断电话，他看向我，眼神锐利如鹰：“怎么回事？她说了什么？”
我将手机开了免提，林薇薇断断续续、夹杂着啜泣和惊恐的声音再次传来：
“林溪……我、我不该那样对你……是我蠢……但我不知道他们会这么狠……那些账本……他们以为在我这里……我真的没有……他们不信……呜……他们在撞门了……”
账本？撞门？
我和顾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听起来，不像是在演戏。
“林薇薇，冷静点！”我对着手机喝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你在哪里？谁在找你？什么账本？”
“我、我在……在城南的‘蓝湾’公寓……b栋1703……是、是迅捷的人……还有……还有我爸公司的那几个……他们疯了……为了那些见不得光的账……他们真的会杀了我的……”林薇薇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林溪，看在我们都姓林的份上……救救我……以前是我不对，我给你磕头都行……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伴随着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大的、像是门被撞开的巨响，然后通话骤然中断，只剩下忙音。
“嘟嘟嘟——”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蓝湾公寓，b栋1703。”顾宸已经对着另一个电话重复了地址，“对方可能携带武器，有暴力倾向，目标人物林薇薇，务必确保安全，必要时可以采取强制措施。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对前排的司机沉声道：“改道，去城南蓝湾公寓，最快速度！”
“是，顾总！”司机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打方向盘，性能优越的轿车在夜色中发出一声低吼，朝着与顾家老宅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气氛瞬间变得紧绷而压抑。
我紧紧攥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手心冰凉。林薇薇虽然可恨，但罪不至死。如果她真的因为牵扯进迅捷物流和她父亲公司的那些烂账而遭遇不测……
“别担心，我的人已经过去了。”顾宸握住我冰凉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看来，有些人狗急跳墙了。”
他的眼神冰冷，透着杀伐果断的寒意。迅捷物流的调查显然触及到了某些人的核心利益，他们不惜铤而走险，甚至对林正雄的女儿下手。
“那些账本……很重要？”我问道。
“是关键证据。”顾宸言简意赅，“涉及巨额资金挪用、非法交易和偷税漏税。林正雄恐怕把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假手他人处理，林薇薇可能无意中知道些什么，或者被当成了替罪羊。”
我明白了。林薇薇的张扬和愚蠢，让她成了最好的靶子。对方要么是想从她这里逼问出账本下落，要么就是想直接灭口，把水搅得更浑。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窗外的霓虹拉成模糊的光带。我的心跳随着车速一起飙升。
十几分钟后，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蓝湾”公寓楼下。这是一个看起来还算高档的小区，但此刻b栋楼下已经隐约传来骚动声。
顾宸率先下车，我也紧跟其后。他带来的保镖已经先一步到达，控制了楼道入口。看到我们，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快步上前，低声道：“顾总，太太。人在1703，我们的人已经上去了，里面情况不明，有打斗声。”
顾宸脸色一沉，迈开长腿就往楼道里走，保镖立刻在前面开路。我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上去。这个时候，我不能退缩。
电梯直达17楼。刚出电梯，就听到1703房间方向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呵斥声和物品碎裂的声音。
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显然是顾宸手下的人，正在与三四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彪形大汉缠斗。那几个人手里竟然拿着棍棒和匕首！
林薇薇蜷缩在客厅角落的沙发后面，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带着清晰的巴掌印，正抱着头瑟瑟发抖，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控制住！”顾宸冷声下令。
他带来的保镖都是精锐，动作迅猛专业，很快就在人数和实力上占据了优势，将那几名歹徒制服，反剪双手按在地上。
我快步走到林薇薇身边，蹲下身：“林薇薇？你怎么样？”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林溪！林溪你来了！救救我！他们……他们要杀我！他们问我账本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语无伦次，显然被吓坏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趾高气扬、处处与我为难的真千金，此刻狼狈脆弱得像只惊弓之鸟，心里五味杂陈。厌恶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在这个圈子里，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没事了，安全了。”我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放缓了些。
顾宸没有理会林薇薇，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被制服的歹徒，最后落在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身上，眼神冰寒：“谁派你们来的？”
那头目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呸！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有些事不是你惹得起的！”
顾宸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冷意和轻蔑。他甚至懒得再问，对保镖挥了挥手：“带走，交给警方，把该问的，都问出来。”
“是！”
保镖们利落地将那几个还在叫嚣的歹徒拖了出去。
这时，得到消息的林正雄也急匆匆地赶到了，看到屋内的狼藉和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薇薇！”他扑过去，想抱住女儿。
林薇薇却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躲到我身后，尖叫道：“别过来！你走开！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林正雄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看向顾宸和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顾贤侄……顾太太……我……”
顾宸根本没看他，他的注意力被保镖从卧室床底搜出来的一个小型防火保险箱吸引了。保险箱被暴力撬开过，里面空空如也。
“账本呢？”顾宸看向林薇薇，语气不容置疑。
林薇薇浑身一颤，躲在我身后，小声嗫嚅：“……不、不知道……可能……可能被他们拿走了……”
“他们没找到。”顾宸冷静地判断，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林薇薇，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