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规则,一直由我制定。”
“你想玩,我陪你。”
“但想赢?”
他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残忍和笃定:
“除非我死。”
(十三)溺毙与微光
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钉子,将我被短暂希望撬开的心门,再次狠狠钉死。
世界在我眼前扭曲、崩塌。原来我所以为的挣扎,所以为的隐秘联系,所以为的绝地反击的筹码,从头到尾,都在他的鼓掌之间。他像一个冷静的导演,看着我这个小演员,在他搭建的舞台上,自以为是的表演着一出名为“逃亡”的滑稽戏。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曾让我觉得英俊又危险,此刻却如同恶魔般令人绝望的脸。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连愤怒都显得苍白无力。我就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连挣扎的鳃都已干涸。
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彻底的、碾碎灵魂的无力感。
谢宴深看着我流泪,眼神里那冰冷的嘲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替我擦泪,只是捏着我下巴的手,力道微微松了些。
“这就放弃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我闭上眼,不想再看他。放弃?我还能怎么样?在他绝对的力量和洞察一切的掌控面前,我所有的努力都像是蚂蚁试图撼动大树。
“沈心,”他松开我的下巴,转而用指腹摩挲着我脸上冰凉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与他刚才冷酷的话语形成鲜明的对比,“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外面那个世界,充满了虚伪、利用和背叛。只有在我这里,你才是安全的,才是被绝对珍视的。”
安全?珍视?用囚禁和操控的方式?
我猛地睁开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的手,声音嘶哑:“你的珍视,就是把我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自由的提线木偶吗?”
“不是木偶。”他纠正我,眼神专注,“是伴侣。唯一的,契合我灵魂的伴侣。我们需要时间磨合,你需要时间……认清这个事实。”
他不再多言,直起身,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摧毁我所有信念的对话从未发生。他脱下西装外套,解开领带,动作优雅从容。
“我累了,洗澡休息。”他看了我一眼,“希望明天,我的妻子能恢复‘正常’。”
他转身走进了浴室,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我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空洞、脸色惨白、如同被玩坏的人偶一样的自己。绝望像黑色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要将我彻底溺毙。
不。我不能就这样认输。
如果连死亡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谢宴深说得对,游戏规则由他制定。但有一点他无法完全控制——我的思想,和我隐藏在灵魂最深处,连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属于沈心的那一部分。
他想要一个“契合他灵魂的伴侣”,一个被他完全掌控、却又保留着让他着迷的特质的“沈心”。这就是他逻辑里的矛盾点,也是我唯一可能利用的缝隙。
我不能硬碰硬,不能再用明显的反抗去刺激他。我需要更深的伪装,需要将自己隐藏得更彻底,甚至……需要去理解他,理解他那扭曲的、源自黑暗过去的执念。
林薇那边,既然已经被他发现,恐怕暂时是指望不上了。那个女佣恐怕凶多吉少。但我不能放弃。谢宴深父亲的死,或许真的是一个突破口。他对此事的敏感程度,超乎我的想象。
我必须靠自己,找到那个真正的、足以撼动他的“筹码”。
(十四)面具与深渊
从那天起,我戴上了一副更厚、更精致的面具。
我不再流露出任何反抗的情绪,也不再提起关于自由、关于外界的一切。我变得异常“温顺”和“依赖”。我甚至会主动询问他工作是否顺利,在他眉头紧锁时,小心翼翼地表达关切。
我开始“沉浸”在他为我打造的世界里。我认真地打理别墅的花园,研究他喜欢的菜谱,甚至开始学习插花和茶道——这些看似无用,却能极大程度满足他掌控欲和“豢养”成就感的事情。
我表现得像一个逐渐被奢华生活和深情丈夫“软化”和“驯化”的女人。
谢宴深将我的变化看在眼里。他起初依旧带着审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无懈可击的表演似乎逐渐打消了他的疑虑。他看我的眼神,那冰冷的掌控欲之下,属于“人”的温度似乎真的在慢慢增加。
他会跟我分享一些公司里不涉及核心机密的趣事,会在周末偶尔带我离开别墅,去一些他完全掌控下的、私密性极高的场所,比如他名下的私人俱乐部,或者某个远离尘嚣的山间别院。虽然依旧处于严密的监视下,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获取信息的机会。
我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吸收着所有关于他的一切。他的习惯,他的喜恶,他的人际关系网,他偶尔流露出的、对过往某些人事的微妙态度。
我特别注意所有与他父亲相关的话题。我发现,每当有人(哪怕是无意中)提及他父亲,或者提到当年的游艇事故,他周围的空气都会瞬间降温,眼神会变得极其锐利和冰冷,虽然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
有一次,在一个私人画展上,一位与他父亲有过交情的老辈无意中感叹了一句:“要是你父亲还在,看到谢氏今天的规模,不知该多欣慰。”
当时谢宴深脸上得体的笑容瞬间凝固,虽然只有零点几秒,随即又恢复如常,客气地回应了几句。但我站在他身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身体的僵硬,以及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不是单纯的悲伤,更像是一种压抑着巨大愤怒和……愧疚的暗流。
愧疚?为什么是愧疚?
这个发现让我心惊。难道他父亲的死,真的与他有关?不是意外?
这个猜测太大胆,太骇人听闻。但如果真是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何对此事如此敏感,如此忌讳,也能解释林薇为何会认为这是“唯一可能让他有所顾忌的筹码”。
我需要证据。
机会,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再次降临。
谢宴深因为一个突发的海外并购案,需要在书房通宵工作。雨声很大,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
我知道他书房的某个抽屉里,锁着那些关于我的照片和那本相册。而另一个我始终没有机会触碰的、带密码的矮柜,或许藏着更深的秘密。
我借口给他送咖啡,进了书房。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只是对我点了点头。
我将咖啡放在他手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个矮柜。然后,我假装被窗外的雷声惊吓,手一抖,半杯咖啡泼洒出来,正好溅在了他的裤子和旁边的矮柜上。
“对不起!”我连忙道歉,抽出纸巾慌乱地帮他擦拭。
他蹙了蹙眉,但并没有责怪,只是站起身:“没事,我去换条裤子。你小心点,别划到手。”他指了指咖啡杯的碎片。
他离开了书房。
时间紧迫!
我立刻蹲下身,假装擦拭矮柜上的咖啡渍,心脏狂跳。这个矮柜的密码,会是什么?我尝试了他的生日,不对。尝试了谢氏成立的日期,不对。尝试了我们“结婚”的日期,也不对。
我的目光落在书桌上,他摊开的文件旁,放着一个他随身携带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银质怀表。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来,打开表盖,里面并没有照片,只是在表盖内侧,刻着一个细小的日期。
那日期,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生卒年月。卒年,正是他父亲去世的那一年。而生年……我快速心算,如果他父亲在世,大概会比现在年长三十多岁。
我深吸一口气,将这个生卒年月作为密码,输入了矮柜的密码锁。
“咔哒。”
锁开了!
我激动得几乎要叫出声来。我迅速拉开柜门,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个厚厚的、看起来像是日记本的东西,以及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
我首先拿起了那个文件袋,手感很沉。我解开缠绕的线绳,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不是文件。
是照片。
很多张,散落在地上。
而照片上的内容,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照片的主角,依然是……我。
但不再是偷拍的生活照。这些照片,角度更加隐秘,更加……不堪。有些是在我大学宿舍的窗户外(天知道他是怎么拍到的!),有些是在我租住的公寓浴室(那里竟然也被他……!),有些甚至是我因为母亲去世,在心理医生诊所里崩溃哭泣的样子……
这已经超越了跟踪和偷拍的范畴,这是彻头彻尾的、令人发指的窥淫癖!是犯罪!
巨大的恶心和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几乎呕吐。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了脚步声!比预想的要快!
我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想将照片塞回文件袋,但越急越乱,几张照片飘落到了书桌底下。
谢宴深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苍白的脸上,然后,落在了我手中来不及藏起的照片上,以及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最后,定格在敞开的矮柜和那个被打开的怀表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窗外的雷声轰隆作响,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震惊,暴怒,被触及最深层逆鳞的疯狂,以及……一丝如同野兽被撕开伤疤般的、赤裸裸的痛苦和……恐慌。
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但整个书房的气压,低得让人无法呼吸。
我知道,这一次,我触及的,是真正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未完待续……)
【沈心终于打开了谢宴深的秘密矮柜,却发现了远比跟踪偷拍更令人发指的照片,触及了他最深的禁忌。盛怒与恐慌之下的谢宴深会如何对待沈心?这些照片背后又隐藏着他怎样扭曲的过去和心理?沈心能否从这次危机中找到真正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