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驰半靠在沙发里,眼神迷离,而陈露,几乎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正拿着酒杯喂他喝酒。两人的姿态,亲密得远超寻常兄妹。
看到我过来,陈露非但没有起身,反而更紧地贴向了陈驰,脸上露出一个胜利者的、挑衅的笑容。
陈驰抬眼看向我,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和……一丝报复的快意。
他推开陈露,站起身,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卡片,随手一甩,那卡片就像一片枯叶,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脸上,然后掉在地上。
我低头,看清了那是什么——是我和他那张精心设计的订婚请柬。
“江晚,”陈驰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带着酒后的沙哑,“你被傅承聿玩剩下的,转头来找我接盘。现在,我玩了你,也玩了你的‘前任阴影’。”
他顿了顿,指着身边的陈露,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向我:
“这是傅承聿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们,扯平了。”
……
……
……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我看着地上那张刺眼的请柬,看着依偎在一起的陈驰和陈露,听着那句“我们扯平了”……原来,这才是傅承聿真正的报复。
他不是来捣乱的,他是来布局的。
他用一句话,就轻易地毁掉了我的现在,也毁掉了陈驰对我所有的信任和感情。而陈驰,我的未婚夫,我以为是救赎的男人,选择了用最残忍、最肮脏的方式,来回击这份羞辱。
而我,成了这两个男人雄竞博弈中,那个最可笑、最可悲的牺牲品。
心,像是被瞬间掏空了,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像海啸一样将我吞没。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我只是静静地转过身,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麻木地朝酒吧外面走去。
身后,似乎传来陈露娇滴滴的声音:“哥,你看她……”
还有陈驰冷漠的回应:“别管她。”
是的,别管我。
从此,山高水长,各自陌路。
第5章暴雨中的跪姿
走出酒吧,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盛夏的暴雨,来得猛烈而急促,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冰冷的水花。夜风吹过,带着湿漉漉的凉意,我却感觉不到冷。
我就这样直直地走进了雨幕里。
雨水瞬间打湿了我的头发、我的衣服,冰冷地贴在我的皮肤上。但我毫无知觉。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傅承聿冰冷的嘲讽,是陈驰搂着陈露说“我们扯平了”的画面。
原来,所谓的温柔现任,所谓的救赎,不过是镜花水月,不堪一击。
原来,我从未真正走出过傅承聿的阴影。
一辆黑色的宾利,如同暗夜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到我身边,停下。
车门打开,一把黑色的伞率先撑开,挡住了我头顶倾泻而下的雨水。
然后,我看到了傅承聿。
他站在雨里,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打湿,紧紧贴着精壮的身躯,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就这样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痛楚,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真是可笑。他还有什么可慌乱的?
“满意了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带着一种死寂的平静,“傅承聿,看到我这么狼狈,看到我失去了一切,你满意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心滚烫,和冰冷的雨水形成鲜明的对比。
“跟我走。”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跟你走?”我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猛地甩开他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自己都踉跄了一下,“傅承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现在还是三年前吗?任由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指着酒吧的方向,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里面那个,你的好妹妹,正和我的前未婚夫搂在一起!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对吗?你毁了我的订婚宴,毁了陈驰对我的信任,现在又来这里假惺惺地做什么?”
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告诉你,傅承聿,我恨你!我比三年前更恨你!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我的控诉,像一把把刀子,也捅向了自己。
傅承聿的脸色在雨幕中显得异常苍白,他下颌线紧绷,喉结剧烈地滚动着。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让他看起来有种脆弱的狼狈。
突然,他做出了一个让我,也让旁边撑着伞的司机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猛地向前一步,然后——
“噗通”一声。
他直挺挺地、毫无预兆地,单膝跪在了我面前积水的雨地里。
膝盖砸在水洼中,溅起一片水花。
他仰着头,雨水冲刷着他俊美却痛苦的脸庞。他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般拉住我冰冷的手,那双曾经盛满了霸道和掌控欲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和……哀求。
“晚晚……”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是,我混蛋!我不是人!我故意去搅黄你的订婚宴,我故意说那些混账话气你……”
“我看到你和别人站在一起,看到你对他笑……我他妈就要疯了!”
“我让陈露去接近陈驰,我知道他那种伪君子,肯定受不了那种羞辱,一定会报复在你身上……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他,让你离开他……”
他语无伦次,逻辑混乱,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
“可是我错了……晚晚,我错了!”他用力握着我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我看到你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当你走进雨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他妈彻底错了!”
他的眼眶通红,不知道是雨水刺激,还是真的流了泪。
“玩玩而已……江晚,你怎么敢当真……”他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你怎么敢……真的不要我了……”
“我认输了……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抬起头,雨水和或许的泪水混杂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这个曾经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跪在冰冷的雨地里,用一种近乎卑微的语气,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对我说:
“跟我回家,好不好?”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充斥在耳边。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傅承聿。这个我曾经爱之入骨,也恨之入骨的男人。这个用最极端的方式毁掉我,又在此刻,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我回头的男人。
大脑一片混乱。
震惊、荒谬、不解、残留的恨意……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抽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他说的“玩玩而已”,到底指的是什么?是指毁掉我的订婚,还是指……我们之间的过去?
他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让我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最后,却跪在雨里,说他认输了?
这算什么?
强烈的虚脱感袭来,三天来紧绷的神经和巨大的情绪起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我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仿佛看到傅承聿惊慌失措的脸,和他猛地站起将我拦腰抱起的模糊身影……
……
……
……
意识浮浮沉沉。
我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傅承聿砸碎我家时猩红的双眼,有陈驰求婚时温柔的微笑,有两张面孔不断交替、扭曲……最后,定格在傅承聿跪在暴雨中,死死拉着我的手,说“我认输了”的画面。
当我再次恢复些许意识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熟悉的、清冽的男性气息,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入眼,是陌生的天花板,简洁的吊灯。这不是医院。
我猛地转头,看向床边。
傅承聿就坐在那里。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家居服,头发还有些潮湿,凌乱地搭在额前,让他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颓废感。
他正看着我,眼神复杂深沉,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堪。
见我醒来,他身体微微前倾,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而我,先他一步开口了。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高烧后的虚弱,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傅承聿……”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让我爱恨交织,将我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男人,一字一顿地问:
“你费尽心机,毁了我的一切,现在又来说认输……”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未完待续……)
——傅承聿的“认输”背后,是否隐藏着三年前分手的真相?陈驰和陈露的报复,会就此罢休吗?江晚又将如何面对这破碎的一切?这场由疯批前任主导的雄竞修罗场,最终会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