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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驯野(二)(1 / 2)

江野那声压抑着风暴的质问,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是、谁?”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向我。他死死盯着我,那双曾经盛满炽热爱意和不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审视、怀疑和一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意。

豆豆被这骇人的气氛吓得往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我的白大褂衣角,小声嘟囔:“妈妈……”

这一声“妈妈”,无疑是在江野燃烧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桶油。

他身边那个年轻女孩也反应过来了,她尖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江野哥,这……这孩子叫她妈妈?她不是医生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这……”

她看向豆豆的脸,又猛地转头看向江野,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眼睛瞪得溜圆,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显然也被豆豆和江野那惊人的相似度震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我是秦屿,是经历过生死抉择、独自抚养孩子五年的秦屿,不再是那个会被他一个眼神就击垮的年轻女孩。

我弯腰,将豆豆抱了起来。小家伙很沉,但此刻抱着他,仿佛能从他小小的身体里汲取到一丝力量。我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不安,目光平静地迎上江野几乎要噬人的视线。

“江先生,”我刻意忽略了他刚才那个问题,重新拉回医生的身份,“病人术后需要绝对安静,探视时间和注意事项,护士稍后会详细告知。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我先失陪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抱着豆豆,转身就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站住!”

江野猛地跨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拦住了我的去路。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锁住我怀里的豆豆,声音低沉危险:“秦屿,回答我!他是谁的儿子?”

豆豆被他吓得把脸埋进我颈窝,小声说:“妈妈,这个叔叔好凶……”

我感觉到豆豆身体的微微颤抖,心头火起,抬眼冷冷地看着江野:“江先生,这里是医院,请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吓到孩子。至于他是谁的儿子,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江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眼神却愈发阴鸷,“秦屿,你看着我,再看看他,你告诉我与我无关?你当我是瞎子吗?!”

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引得不远处护士站的值班护士都探头望了过来。

“江野哥,你别激动,这里是医院……”他身边的女孩试图劝阻,伸手想去拉他,却被江野毫不留情地甩开。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我和豆豆身上,那种专注的、带着毁灭性力量的凝视,几乎要将我们母子洞穿。

“告诉我真相!”他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我,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带着点冷冽烟草气的古龙水味道,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矛盾气息。

我知道,躲不过去了。以江野的性格,不得到答案,他绝不会罢休。而且,豆豆的容貌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任何苍白的否认在他面前都显得可笑。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甚至还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冷漠。

“是,”我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你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亲耳从我口中得到证实,江野还是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他脸上的愤怒、质疑瞬间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瞳孔剧烈收缩,像是无法消化这个信息。

他身后的女孩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捂住了嘴,看看我,又看看江野,最后目光落在豆豆身上,脸色变幻不定。

“我的……孩子?”江野喃喃自语,像是失了魂,目光重新落到豆豆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有茫然,有混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震动。

“不然呢?”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江少爷以为,我在离开你之后,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和你长得如此相像的男人,并且迅速生下他的孩子?”

我的话带着刺,精准地扎向他。

江野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内心正经历着惊涛骇浪。他看着我,眼神里的恨意、愤怒、震惊、疑惑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五年……”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瞒了我五年……”

“瞒?”我轻笑一声,抱着豆豆的手臂紧了紧,“江先生似乎忘了,五年前我们就已经分手,两不相欠,各不相干了。我生不生孩子,是我的自由,似乎没有向你汇报的义务。”

“没有义务?!”江野像是被我的话彻底激怒,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我的肩膀,但目光触及到我怀里的豆豆,那只手又硬生生僵在半空,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秦屿!这是我的种!这是我的儿子!你竟然敢……你竟然敢……”

他“敢”了半天,后面的话却像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一时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锋芒,只剩下被欺骗、被隐瞒的滔天怒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

“江野,”我打断他,语气疲惫而疏离,“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和地方。你父亲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你也需要冷静。关于豆豆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谈,可以等一切稳定后,约个时间,我们正式谈。但现在,请你让开。”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豆豆在这里,每一秒都是煎熬。我必须尽快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野死死地盯着我,胸膛起伏,那双黑眸里翻涌着太多情绪,像是一个危险的漩涡。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在医院走廊里失控。

最终,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好,秦屿,你很好。”

他侧身,让开了一条路,但那双眼睛却像烙铁一样,牢牢地钉在我身上。

“这件事,没完。”

我抱着豆豆,没有再看他一眼,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尽量平稳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身后,那道灼热的、带着无尽复杂情绪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我,如芒在背。

我知道,平静的日子,从豆豆喊出那声“妈妈”开始,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江野这头被我亲手“驯服”过又抛弃的疯狗,一旦嗅到了血脉的气息,绝不会轻易松口。

接下来的,将会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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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风雨欲来

把豆豆交给我妈,叮嘱她这几天尽量别带豆豆来医院,尤其要避开VIp病区。我妈看着我心有余悸的样子,又联想到刚才在手术室外听到的只言片语,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多问,只是紧紧抱了抱我。

“小屿,不管发生什么,爸妈都在你身边。”

我鼻尖一酸,用力点了点头。

回到医生办公室,我强迫自己投入工作,查看其他病人的情况,写手术记录。但江野那双震惊、愤怒、混杂着难以言喻痛楚的眼睛,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我的脑海。

还有豆豆那张与他酷似的小脸。

我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

果然,下午我去IcU查看江振宏的情况时,在病房外再次遇到了江野。

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指间夹着一支烟,并没有点燃(医院禁烟),只是烦躁地捻动着。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也扯松了,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废又危险的气息。

看到我,他直起身,将烟蒂精准地弹进远处的垃圾桶。

“他怎么样?”他问,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比之前冷静了不少。

“生命体征平稳,但还没脱离危险期,需要密切观察。”我公事公办地回答,目光落在病房内的监护仪器上,避免与他对视。

“嗯。”他应了一声,沉默下来。

空气再次变得凝滞。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盘旋,带着审视和探究。

“他叫什么名字?”良久,他低声问道。

我知道他问的是豆豆。

“秦念。”我没有隐瞒。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

“秦念……”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莫名,“念……念旧?还是念谁?”

他的问题带着刺。我没有回答。

又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核心问题,声音里压抑着情绪,“当年分手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我握紧了手中的病历板,指节微微发白。

“告诉你又能怎样?”我转过头,看向他,眼底是一片荒凉,“让你家里觉得我用孩子当筹码,索取更多?还是让你在恨我的基础上,再多一层被胁迫的厌恶?江野,我们当时已经结束了。这个孩子,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的责任。”

“你的选择?你的责任?”江野像是被我的话刺痛,猛地靠近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秦屿,你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想过我或许有知情权?有没有想过……我或许会想要他?!”

他的最后一句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想要他?

当年的江野,自己都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孩子,冲动、热烈,却也带着被家庭束缚的叛逆和不安。告诉他孩子的存在,除了让局面更加混乱不堪,还能有什么结果?

更何况,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拿了他家的钱,签了协议,我有什么脸面再去告诉他,我怀了他的孩子?

“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我移开目光,声音冷淡,“江先生,如果你没有其他关于病人病情的问题,我还要去查房。”

我再次试图用工作拉开距离。

江野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看穿我所有的伪装和冷漠。

“秦屿,你觉得我会让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叫别人爸爸吗?”他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