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蚀骨锥心穿肠 > 第149章 敏感患者(四)

第149章 敏感患者(四)(1 / 2)

第十三章:漩涡边缘

那一晚之后,乌妤病了。

高烧,噩梦,像一根被拉伸到极限的皮筋骤然断裂。她在公寓里昏沉了两天,手机调成静音,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梦里反复出现宗崎那双眼睛,有时是少年时炽热的偏执,有时是重逢后冰冷的审视,最后总是定格在雨夜车里,那片深不见底的、带着痛楚的幽暗。

他说:“离这个项目远一点。”

那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提醒。

病稍好后,乌妤回到公司,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她没有听从宗崎的“警告”,反而更加投入地扎进项目里,近乎偏执地审查着每一份文件,每一个数据节点,试图找出那个让宗崎说出“你不该碰的东西”的蛛丝马迹。

她不再仅仅将宗崎视为一个前来复仇的、难以应付的甲方或投资人。她开始意识到,他本身可能就处在一个巨大的危险之中。那道狰狞的伤疤,他话语里的疲惫,他让她远离的举动……一切都指向一个她不了解,却真实存在的黑暗层面。

项目推进到土地性质变更和部分历史建筑保护的关键阶段,涉及的利益方愈发复杂。乌妤在一次与甲方项目组的非正式沟通中,隐约听到一个名字——“德丰集团”。

对方提及这个名字时,语气带着一种讳莫如深的忌惮。她不动声色地记下,回到办公室后,立刻在内部系统和公开渠道查询。德丰集团,本地老牌企业,背景深厚,早年以拆迁和土方工程起家,近年来业务拓展到地产和金融,风评复杂,据说手段颇为强硬。

而他们目前这个文创园区项目,有一小部分边缘地块,历史上曾属于德丰集团下属的一家早已停产的配件厂,产权关系有些模糊。在最初的尽职调查中,这部分被一带而过,并未引起重视。

乌妤的心跳开始加速。她调出宗崎提供的那些详尽到可怕的原始图纸和事故记录,试图从中找到与“德丰”的关联。她几乎是凭着一种直觉,在浩如烟海的电子档案和扫描件里,寻找着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线索。

直到她在一份泛黄的、关于那场小型火灾的第三方事故鉴定报告的附件里,看到了一枚模糊不清的、盖在角落的蓝色印章。她将图片放大,再放大,几乎将眼睛贴到屏幕上,才勉强辨认出几个残缺的字样:“……丰……安全……检……”

德丰安全检测中心?

一个做土方和拆迁起家的集团,旗下会有一个安全检测中心?而且还恰好为三十年前那场火灾做过鉴定?

巧合?乌妤不相信巧合。

她立刻试图在网络上搜索关于“德丰安全检测中心”的信息,结果寥寥无几,只有几条早已过时的工商注册信息,显示该中心已于十几年前注销。

线索似乎断了。

但乌妤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重。宗崎能拿到这些连甲方都难以找全的原始资料,是否意味着,他早就开始调查德丰集团?他和德丰之间,有什么纠葛?那道伤疤,是否与此有关?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漩涡的边缘,勉强窥见了一丝水下涌动的暗流,却看不清全貌,更不知道漩涡中心吞噬着什么。

第十四章:破碎的伪装

就在乌妤被“德丰”的疑云困扰时,宗崎那边似乎也遇到了麻烦。

项目协调会上,他罕见地迟到了。当他推开会议室的门走进来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低气压随之而来。他依旧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鸷,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血丝,像是彻夜未眠。

整个会议过程,他都显得心不在焉,甚至有些暴躁。当甲方一个负责人对工期提出质疑时,他直接冷声打断:“工期问题不需要讨论,按合同执行。做不到,换人。”

冰冷的语气和毫不留情的态度,让会议室瞬间降至冰点。那位负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再多言。

乌妤坐在他对面,清晰地看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在压抑着什么。

会议在极其尴尬的气氛中草草结束。众人如蒙大赦,迅速离开。乌妤收拾好东西,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在走廊尽头,她看到宗崎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他的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紧绷。

乌妤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我说了,那块地动不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你们想都别想。”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激怒他的话,乌妤看到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猛地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代价?”他冷笑一声,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三年前我没死成,你们以为现在还能用同样的方式来威胁我?”

乌妤的心脏骤然停止!三年前?没死成?

她僵在原地,不敢呼吸。

“……动她一下试试。”宗崎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死寂,却蕴含着比刚才的怒火更可怕的毁灭性,“我不介意,把你们那些烂底子,全都掀出来,大家一起下地狱。”

说完,他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依旧背对着她,站在那里,肩膀微微起伏,像是在平复剧烈的情绪。窗外城市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那层浓重的、化不开的阴霾。

乌妤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刚才那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像一块块沉重的冰块砸进她的脑海。

三年前……没死成……威胁……动她……烂底子……下地狱……

每一个词,都指向一个她无法想象的、黑暗而危险的真相。那个她以为只是变得成熟冷酷的宗崎,那个她以为只是在商业领域运筹帷幄的宗总,他的背后,竟然牵扯着如此可怕的过往和现时!

他口中的“她”,是指自己吗?他是在……保护她?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乌妤心中所有的困惑、愤怒和自以为是的疏离。

她终于明白,他那句“离这个项目远一点”,不是报复,不是操控,而是他用他那种笨拙的、近乎偏执的方式,在将她隔绝在危险之外。

他一直都是那个宗崎。那个会用最极端的方式,去守护他认为重要东西的少年。只是现在,他面对的敌人,更加庞大,更加凶残。

宗崎似乎终于平复了情绪,他缓缓转过身。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乌妤。

四目相对。

他眼底还残留着未及收敛的戾气和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他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里,听到了他刚才那通电话。

那一瞬间,他脸上所有的冷漠、所有的伪装,如同脆弱的玻璃,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被窥破秘密的恼怒,有一闪而过的慌乱,更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痛楚。

乌妤也看着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那个隐藏在“宗总”面具下的、真实的宗崎——伤痕累累,在黑暗中独自挣扎,却依旧固执地想要护住身后那一丝微光的宗崎。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最终,宗崎什么也没说。他移开视线,恢复了那副冷硬的姿态,与她擦肩而过,快步离开。只是那背影,在乌妤眼中,再也无法和“强大”、“冷酷”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

它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壮的孤独。

乌妤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电梯方向。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因为窥见了真相的一角,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胀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她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无论漩涡有多深,无论危险有多大。

这一次,她不能让他一个人。

---

第十五章:白鸽与枪声

决心是一回事,如何行动是另一回事。

乌妤很清楚,直接去问宗崎,只会让他用更坚硬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或者干脆将她推得更远。他那种人,宁愿独自在黑暗里流血,也不会轻易示弱。

她需要用自己的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乌妤表面上一切如常,专注于项目本身的技术难题,不再刻意打探任何关于德丰或宗崎私事的信息。但她暗地里,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专业资源和人际网络。她以项目结构安全复核为由,通过大学导师的关系,联系了一位退休多年的、曾参与过当年那片工业区规划建设的老工程师;她以市场调研为名,委托可靠的第三方机构,梳理德丰集团及其关联企业近十年的业务脉络和主要人员变动。

她像一只耐心织网的蜘蛛,在宗崎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收集着可能与他安危相关的碎片。

同时,她也在观察他。通过项目会议,通过邮件往来,甚至通过他助理偶尔透露的、关于他行程的只言片语。她注意到他眼下越来越浓的青黑,注意到他偶尔接听电话时,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焦躁与疲惫。

他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

这天下午,乌妤收到老工程师回复的邮件。老人记忆力惊人,在邮件里提到,当年德丰集团的前身“德丰工程队”,确实承接过那片厂区的一部分土方和基础工程,而且,当时工程队的负责人,是个叫“马老三”的狠角色,作风强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据说身上还背着些不干净的事。后来工业区建成,马老三的势力似乎也借此洗白壮大,逐渐形成了后来的德丰集团。

邮件末尾,老人似乎无意间提了一句:“说起来,大概七八年前吧,也有个年轻人来找过我,问的也是德丰和马老三的事,那小伙子……眼神挺吓人,像要吃人似的。”

七八年前……年轻人……眼神吓人……

乌妤的心脏猛地一沉。时间点,人物特征,几乎都与宗崎吻合。他调查德丰,远比她想象的更早。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今晚八点,城西废弃纺织厂,一个人来。想知道宗崎为什么‘回不去’。”

发信人未知。

乌妤的呼吸瞬间凝滞。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倒流,手脚冰凉。

这是一个陷阱。她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知道她在查,知道她和宗崎的关系,并且利用这一点,引她入局。

去,还是不去?

理智疯狂地叫嚣着危险,让她立刻删除短信,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宗崎雨夜车里那双疲惫的眼睛,浮现他手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浮现他对着电话说“三年前我没死成”时,那冰冷的绝望。

如果她不去,他会怎么样?继续独自面对那些看不见的刀子?直到某一天,真的“回不去”?

那个曾经撬开她门锁、用舌钉吻她、递给她沾血水果糖的疯子,那个如今在黑暗中踽踽独行、遍体鳞伤却还想护住她的傻子……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

乌妤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剧烈的悸动和恐惧。她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下午四点二十分。

她拿起手机,先给那位老工程师回了封邮件,简单表示感谢,并未提及短信之事。然后,她删除了浏览记录和与第三方机构的委托沟通记录。最后,她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宗崎助理的电话。

“李助理,我是乌妤。抱歉打扰,我想请问一下,宗总明天上午九点的项目例会是否能准时参加?我这边有些技术细节需要提前和他确认一下。”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甚至带着一丝工作上的程式化。

电话那头的李助理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乌工您好,宗总明天的行程目前没有变动,应该会准时参会。”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乌妤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她知道了两件事:第一,宗崎目前至少是安全的,明天还有行程。第二,她还有时间。

她不会蠢到真的单刀赴会。但她需要去,需要亲眼确认一些事情,需要拿到一些……或许能帮到他的东西。

下班时间一到,乌妤如同往常一样离开公司。她没有回公寓,而是去了一家大型超市,买了强光手电、便携式防狼报警器,甚至……一把小小的、不起眼的多功能工具刀。结账时,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随后,她走进一家咖啡馆,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黑咖啡,却一口没喝。她看着窗外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看着华灯初上,城市换上夜晚喧嚣而冷漠的面具。

七点三十分,她起身,走进咖啡馆的洗手间。她脱下略显正式的职业套装,换上了一早就放在包里的深色运动裤和连帽衫,将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戴上帽子和口罩。

镜子里的人,眼神紧张,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七点五十分,她打车到达城西废弃纺织厂附近。这里曾是城市发展的边缘,如今更显荒凉。巨大的厂区轮廓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怪兽,残破的窗户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腐败物的混合气味。

乌妤付钱下车,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下个路口,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强光手电,迈步走向那片浸透着黑暗的废墟。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杂草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手电的光柱像一把利剑,刺破浓重的黑暗,照亮前方斑驳的墙壁和地上散落的废弃零件。

按照短信指示,她需要穿过主厂房,到后面的仓库区。

主厂房内部空间巨大,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回声。高大的机器早已被拆走,只剩下一些锈蚀的基座和纵横交错的、如同巨型蜘蛛网般的管道。手电光扫过,偶尔能看到墙壁上一些模糊不清的涂鸦和早已褪色的安全生产标语。

阴冷,潮湿,死寂。

乌妤握紧了口袋里的防狼报警器和工具刀,手心全是冷汗。她高度戒备着每一个角落,每一道阴影,感官从未如此敏锐,也从未如此备受煎熬。

终于,她穿过了主厂房,来到了后面的仓库区。这里相对小一些,但同样破败。其中一个仓库的门半开着,里面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就是那里。

乌妤停下脚步,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关掉手电,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然后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扇半开的铁门。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仓库内部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纺织原料,早已发霉变质,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而在仓库中央的空地上,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门口,似乎正在看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

不是宗崎。

乌妤的心沉了下去,同时又莫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

手电光柱瞬间打在乌妤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