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阳光渐渐收了暖意,斜斜地洒在京城西郊的土路上,将地面的碎石子染成浅金色。
万兽阁侧门的青石板前,停着一副简陋的薄棺,棺木是最普通的杉木,没有雕花,也没有漆色,只裹着一层洗得发白的素布,布角还沾着几丝路上的尘土——这是沈玥按照沈婉清的遗愿,特意吩咐人准备的,不沾侯府半点奢华,也不添任何多余的装饰。
沈玥站在棺木旁,穿着一身素白襦裙,裙摆没有绣任何花纹,腰间系着一条黑布带,取代了往日的玉佩与匕首。
她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脸色比往日苍白几分,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雪影蹲在她脚边,雪白的毛发像是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淡灰,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只是安静地贴着她的裙摆,偶尔用头轻轻蹭蹭她的手背,像是在感知她的心情。
“沈阁主,都准备好了,现在出发吗?”两名禁军护卫站在棺木两侧,他们穿着没有盔甲的常服,一身浅灰布衣,表情肃穆,双手扶着棺木的边缘,生怕走得太急晃了棺木。
卫凛也站在一旁,他换下了平日里的玄色劲装,穿了件素色的短褂,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沈婉清唯一的遗物——一支旧银簪,是她当年从沈玥这里抢去,后来又在软禁时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
沈玥轻轻点头,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走吧,别让她等太久。”
她率先迈步,脚步放得很慢,像是在配合棺木的节奏。
雪影紧随其后,尾巴垂在地上,没有了往日的摇摆,只有偶尔扫过地面的轻响,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从万兽阁到西郊乱葬岗的路不算近,沿途要经过几条热闹的街巷。
此刻正是百姓归家的时辰,街上偶尔有行人路过,看到这副简陋的棺木和素衣的一行人,虽有好奇的目光,却没人上前询问——前些日子国师伏诛的事传遍京城,百姓们虽不知棺木里是谁,却也看出这是场简单的葬礼,纷纷主动让开道路,有的还对着棺木的方向轻轻点头,透着几分朴素的尊重。
沈玥没有抬头看周围的百姓,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的土路上。
她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从前——小时候,沈婉清总是抢她的东西,从一块点心到一支发簪,每次都要闹到母亲出面才能了结。
后来她被接回侯府,沈婉清更是处处针对她,为了侯府小姐的身份,连几分真心都藏着;再后来,她攀附太子,跟着国师做了不少错事,直到最后中了七绝蛊,才在临终前说出了皇陵的秘密……这一生,沈婉清似乎都在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争斗,最后却落得这样孤独的结局。
“快到了。”卫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玥抬头望去,前方的土路渐渐变得荒凉,路边的房屋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丛生的杂草和零星的土坟。
风从乱葬岗的方向吹过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还夹杂着几丝枯草的味道,吹得她的裙摆轻轻晃动。
乱葬岗的入口处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蜿蜒通向深处。
禁军护卫小心翼翼地抬着棺木,沿着小径走到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这里是沈玥特意选的,周围长着几株低矮的柏树,至少能为棺木挡些风雨。
他们轻轻放下棺木,然后退到一旁,留给沈玥和卫凛空间。
卫凛从布包里取出那支旧银簪,递给沈玥:“这是她唯一的遗物,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