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侯府后院的每一寸角落。
石板路上凝着的霜花还没来得及化,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是在低声预警。
柴房外那棵老槐树的枝桠光秃秃的,仅挂着几片蜷曲的枯叶,沾着的晨露顺着叶脉往下滴,刚好落在水缸边缘——那口半人高的陶制水缸,是沈玥昨日才让苍耳帮忙从井里灌满的,缸口还留着苍耳爪子蹭过的浅痕。
沈玥推开柴房门时,身上那件浅青色襦裙的领口沾了点稻草屑,是昨夜靠在稻草堆上歇觉时蹭的。
她揉了揉还带着困意的眼睛,指尖碰到眼角的凉意才想起晨雾重,便拢了拢襦裙的袖口,想着先打水洗脸。
可脚刚迈出门槛,就见三只灰鼠从柴房墙角的洞口钻了出来,浑身短毛沾着霜气,像蒙了层薄雪,黑溜溜的小眼睛亮得惊人,围着她的裤脚不停地吱吱叫,小爪子还急得在地上扒拉。
“怎么了?慢慢说。”
沈玥立刻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最前面那只灰鼠的脑袋——这几只灰鼠是柴房的“老邻居”,之前她总从空间里拿杂粮喂它们,一来二去,早已能通过兽语顺畅沟通。
灰鼠们知道她心善,但凡见着不对劲的事,总会第一时间来报信。
最前面的灰鼠立刻踮着脚,用小爪子扒了扒水缸的边缘,吱吱声带着急促的波动,兽语里满是焦急:“水!水里有坏东西!刚才那个矮个子杂役,偷偷往缸里倒了黑糊糊的粉!我们闻着好腥,跟上次药死巷口老黑猫的‘毒粉’(砒霜)味道一模一样!”
沈玥的心猛地一沉,起身时膝盖都忘了撑地,差点踉跄。
她快步走到水缸边,弯腰凑近缸口,晨雾里的潮气混着一股淡淡的腥气钻进鼻腔——那味道极淡,若不是灰鼠提醒,再加上她上次闻过春桃拿的砒霜,根本察觉不到。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蘸了点缸里的水,指尖微凉,再凑近鼻尖细闻,那股腥气更清晰了,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意。
“是砒霜。”
她低声自语,指尖攥得发白,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沈婉清被禁足在破屋还不安分,前两次下毒是在茶里、饭里,这次竟直接盯上了她的水源——这是想让她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雪影!”
沈玥转身朝柴房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怒火。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雪白的身影从柴房里窜出来,雪影踩着猫步,雪白的毛发在晨雾里泛着柔光,原本半眯的冰蓝色眼睛瞬间瞪圆,里满是戾气,连耳朵都竖得笔直,显然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
“去杂役房,把那个叫孙二的矮个子杂役抓过来。”
沈玥用兽语叮嘱,指尖轻轻拍了拍雪影的背,“别伤他性命,但也别让他跑了。”
雪影低吠一声,像是领了军令,转身就朝杂役房的方向冲去,身影快得像支离弦的箭,晨雾都被它撞得散开几分。
沈玥则守在水缸边,又对身后的灰鼠说:“你们帮我盯着四周,要是再有人过来,就喊我。”
灰鼠们立刻点头,分三个方向蹲在柴房门口,小眼睛警惕地盯着巷口。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远处就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喊声,夹杂着雪影的低吼,还有杂役房方向传来的木桶倒地声。
很快,雪影就拖着一个矮胖的身影过来了——正是杂役孙二。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短打,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沾着泥,显然是刚从后院水井边过来。
雪影正咬着他的后领,孙二的双脚几乎沾不着地,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前拖,双手不停地挥舞,脸涨得通红,嘴里喊得破了音:“别咬!别咬!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雪影把孙二拖到水缸边,才松开嘴,却依旧龇着牙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爪子还在地上扒了扒,像是只要孙二敢动一下,就立刻扑上去。
孙二瘫坐在地上,霜气瞬间沾湿了他的衣摆,他看着水缸里泛着微光的水面,又看了看沈玥冰冷的眼神,身体忍不住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沈……沈玥小姐,我……我就是路过,想给您添点水,没……没干什么啊!”
“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