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略显迟疑:“王后,此人……”
“无妨,退下。”虞瑶的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侍卫躬身领命,退至远处警戒,亭中只剩下虞瑶、审食其和默立一旁的紫苏。
“坐。”虞瑶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袖中的金针轻微碰撞,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她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
审食其依言躬身行礼后坐下,目光微垂,避开与虞瑶的直接对视:“不知王后召罪人前来,有何吩咐?”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保持着恭敬却疏远的姿态。
虞瑶将一直捻在指间的银丝轻轻放在光洁的石桌上,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显得更加苍白:“审护卫,你可见过此物?”
审食其目光落在银丝上,凝神仔细看了看,摇头道:“罪人不认得。此物纤细异常,非金非棉,似是某种特殊机巧器具所用之线。”他的回答谨慎而客观,不带多余情绪。
虞瑶注视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变化,她的目光因药效而显得异常专注锐利,却也掩不住眼底深处的一丝疲惫:“这是在吾兄失踪的寝殿内发现的,就在一处特殊的红泥印迹旁边。”她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说得清晰,仿佛耗神费力。
审食其面色不变,甚至微微蹙眉,显得更加困惑:“罪人愚钝,实不知王后此言何意。此物与红泥……与大司徒失踪有何关联?”他的反应合乎情理,仿佛真的毫不知情。
虞瑶轻轻摩挲着微凉的银丝,一股细微的眩晕感袭来,她借着这个动作稳住心神,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变得像是随口闲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弱:“审护卫,你可听过‘蛛丝马迹’一词?”
审食其微微一怔,似在回忆,随即道:“罪人孤陋寡闻,未曾听闻。愿闻其详。”他的警惕性似乎提高了一些。
“这是我家乡那边的一种说法。”虞瑶语气稍显轻飘,仿佛只是在分享见闻,需要略作停顿才能接上,“意思是说,破案追凶有时候就像顺着蜘蛛丝或者马蹄印去找一样,哪怕线索再细微模糊,只要方向对了,耐心去找,总能发现端倪,揪出幕后真凶。”她巧妙地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了这个词,并将它引向了追查真相的方向,说完这段话,她感到一阵轻微的喘息,不得不借着端坐的姿态暗暗调息。
审食其沉默片刻,微微颔首:“王后家乡……真是充满智慧。罪人受教了。”他的恭维听起来有些干巴巴,心思显然不在此处。
就在这时,侍立在旁的紫苏或许是站得久了,下意识地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抬起右手,极其自然地将一缕滑落腮边的碎发掠向耳后。
这个动作使得她右侧袖口稍稍向下滑落了一寸,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
而就在那纤细手腕的内侧,接近腕骨之处,一点殷红色、形如展翅小蝶般的胎记,在亭内明亮的光线下,清晰地映入审食其的眼帘!
审食其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的瞳孔难以抑制地骤然收缩,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瞬间僵在原地。那努力维持的冷静面具轰然碎裂,目光死死地钉在紫苏的手腕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汹涌澎湃、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剧烈情绪!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又被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压抑住,化作一声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