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瑶从那宽大的袖笼之中,缓缓取出一枚物事。
那是一枚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工简洁古朴,玉佩中央,刻着一个清晰的篆字——“雉”。
在跳跃的烛光下,那系绳上沾染的、已然干涸成暗褐色的特殊红泥,却显得格外刺眼!
“今晨,我手下之人在苑外东南角那处废弃的黏土坑附近偶然发现的。”虞瑶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吕雉的心弦上,“说来也巧,这玉佩系绳上沾染的红泥,其颜色、质地,与吴妪鞋底的红泥,甚至……今日审讯审护卫之时,有侍卫在其房间搜出一双鞋,靴底间也沾染着红泥,经比对,三者竟然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她刻意点出了审食其的名字,这是一个极其意外且危险的关联,是施加给吕雉的、几乎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
“不知,此物可是姐姐不慎遗落之物?或是……姐姐曾见过类似之物?”她的目光清亮,仿佛只是好奇。
吕雉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如针尖!尽管她以惊人的意志力控制住了几乎要惊跳起来的身体,但刹那间绷紧如石的下颌线条,骤然停滞、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的呼吸,以及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颊,都无比清晰地泄露了她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与剧烈震动。
她死死地盯着那枚小小的玉佩,仿佛那不是一块玉石,而是一条骤然出现的、冰冷的毒蛇,正对着她吐出鲜红的信子。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连窗外的虫鸣都仿佛被这凝固的气氛所扼杀,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良久,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吕雉才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张开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涩的沙砾中磨出来,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力度:“此物……确与妾身之物相似,但其已失踪多时。”
这是她苍白却坚决的否认,是她最后的、本能的防御。
虞瑶并未立刻回应,她端详着吕雉强作镇定却难掩苍白的脸,忽然轻声道:“有时绝境未必是终点,也可能是新生的开始。就像姐姐此刻,看似困于虞心苑,谁知不是另一种机缘?”
她话锋一转,语气愈发深邃,“让小妹想起春秋时的一个故事:晋文公流亡十九年,历尽艰辛,终成霸业。其间的苦难,非常人所能想象。”
吕雉手中原本紧握的绢帕微微松开,她抬起眼,声音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文公之幸,在于有贤臣相伴。狐偃、赵衰之辈,可谓国士无双。”她刻意略过“割股献君”之典,仿佛避开一道灼人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