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不过呢……”关键话锋一转，手指蘸了点茶水，在光洁的茶海上无意识地画着圈，“这毕竟不是小数目，而且……牵扯的方面，你也知道一点。何少那边……也是为咱们考虑，觉得还是……规范一点好。”
他抬起眼，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林风：“我的意思是，咱们之间，可以签一份……嗯，比较隐秘的代持协议。内容嘛，就写明你委托我代持新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相关的权益、分红，都按约定来。这样，对你来说，也算有个凭据，利益更能得到保障，显得更‘名正言顺’一些。你觉得呢？”
说完，关键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薄薄的、没有封面的文件夹，轻轻推到林风面前。里面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协议草案。
林风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心中警铃大作！果然如此！关键，或者说关键背后的何远，是想用一纸协议，将他彻底绑死！什么“名正言顺”、“利益保障”，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一旦签了这份东西，就等于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铁证！将来万一出事，或者双方关系出现裂痕，这就是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剑！何远这一手，既是想加深捆绑，也未尝不是一种控制手段！
几乎是在瞬间，林风就做出了决断。这个字，绝对不能签！
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甚至浮现出一丝感激的笑容，伸手将文件夹轻轻推回到关键面前，动作自然流畅。
“关兄，”林风的声音平和而坚定，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你的心意，兄弟我明白。何少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坦诚地看着关键：“咱们兄弟之间，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信得过你关兄的为人，也信得过你的能力。这份交情，这份信任，比什么白纸黑字都管用。真要是到了需要靠一纸协议来维系的那一步，那这合作，也就变味了，你说是不是？”
他见关键想开口，抬手轻轻摆了摆，继续道：“再者说，关兄，你我都清楚，真到了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时候，这样一份东西，非但保不住我，反而可能成了催命符。规矩，我懂；风险，我更清楚。所以，这份‘保障’，我看就免了吧。心意我领了，方式，真的不必。”
林风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充分肯定了关键的“好意”和彼此的“信任”，坚守了“信字当头”的兄弟情谊表象，又极其坚决地、不留任何余地地拒绝了签署书面协议的可能性，理由更是冠冕堂皇——为了安全起见。既维持了表面的和气，又彻底堵死了对方进一步施压的可能。
关键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诧异和审视。他显然没料到林风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和彻底，而且理由如此“充分”，让他一时无法反驳。他盯着林风看了几秒钟，似乎在判断林风这番话的真实意图。
片刻后，关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收回了那个文件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提议：“哈哈，好！说得好！是哥哥我考虑不周，俗套了！咱们兄弟，确实不该讲究这些虚的！信字当头，没错！就冲你这句话，这事就这么定了！一切照旧，一切照旧！”
包间里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融洽。但林风知道，一道细微的裂痕，或许已经产生。关键，以及他背后的何远，会因此对他产生更多猜忌吗？
茶社密谈结束后，林风独自驾车返回县政府。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他的心情却异常冷静。
关键的这次试探与拉拢，反而更加坚定了他要借助“刘斌项目”这类光明正大的政绩来巩固自身地位的决心。他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关键那条充满不确定性和风险的船上。他需要在安隆县扎扎实实地做出成绩，建立属于自己的、经得起检验的政治资本。
刘斌的项目，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运作成功，他将拥有更强的底气和更独立的话语权。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要与关键彻底割裂。他明白，关键是商人，上次去北京借着自己的事，搭上了何远的线，虽然何远也是为了自己考虑，但是在目前的形势下，维持与关键的关系，借助其资源，仍然是必要的。关键在于“平衡”。如何在利用关键资源的同时，保持自身的相对独立性和安全性？如何在推动刘斌项目的同时，防范可能存在的风险？这需要极高的政治智慧和手腕。
新的平衡点，就在于此：
一方面，对关键\/何远这条线，维持若即若离的合作，利用但不依赖，亲近但保持距离，尤其要守住不留书面证据的底线。
另一方面，将主要精力投入到像“万商联项目”这样能带来实实在在政绩的工作中，凭借硬实力提升自身价值，逐步摆脱过度依赖。
想通了这些，林风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前路依然布满荆棘，暗流依旧汹涌，但他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方向，找到了发力点。
回到办公室，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秘书小张：
“小张，跟招商局李局长说一声，和刘总那边约见面的时间，尽快定下来。”
他需要主动出击，牢牢抓住这个可能改变局面的机遇。
（第18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