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薇最后那句轻飘飘的“合作还在有效期”,像一枚精准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彻底打破了重返医院后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
她记得,而且她主动提起了。这意味着,在那个咖啡馆达成的、充满算计与相互利用的脆弱协议,并未因时间的流逝和身份的转变而失效,反而被带入了这个新的、更复杂的棋局。
会议结束后,我回到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的办公室,反锁上门。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苏雨薇短暂的对话,尤其是她那句关于“特殊经验”和“感兴趣案例”的暗示。
她不是在闲聊,她是在履行“协议”中她那一方的“义务”——提供预警,以及……可能的信息共享。那个“可能伴有复杂能量场紊乱的病例”,就是她抛出的第一个“饵”。
果然,当晚临近午夜,苏雨薇当初在咖啡馆给我的,许久没有动静的加密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信息内容极其简洁,只有一个名字,一个病历号,和一行小字:
【患者姓名:赵明远】【病历号:hZ-】【入院诊断:创伤后应激障碍,伴不明原因间歇性肌张力障碍及幻听。备注:曾参与“寰宇科技”早期志愿者项目,项目编号:UtI-pilot-07。】
UtI-pilot-07……“寰宇科技”的先导试验项目编号。
我的心跳微微加速。
苏雨薇的信息来了,精准,直接,且带着明确的指向性。这个名叫赵明远的病人,就是她提到的“特殊病例”,一个与“寰宇科技”直接相关的、出现了异常反应的潜在受害者。
第二天一早,我以副主任医师的身份,调阅了赵明远的电子病历。
病历记录显示,他是一名四十二岁的程序员,三个月前因遭遇车祸导致严重心理创伤入院。表面症状符合ptSd,但病历中多次提到他出现无法用常规神经学解释的、短暂的肢体僵硬和扭曲(肌张力障碍),并坚称听到“金属摩擦声”和“无法理解的低语”(幻听)。
常规治疗效果不佳。而入院前的履历中,轻描淡写地提及他曾在一年前参与过“寰宇科技”一项关于“神经反馈调节”的短期健康志愿者计划。
我立刻以专家会诊的名义,去病房查看了赵明远。他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面色苍白,双手不时会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当我靠近时,无需刻意激发,我的“生命场”感知便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能量残留——一种熟悉的、带着金属冰冷质感的紊乱波动,与“天使之尘”影响下的能量特征高度相似,但更隐晦,更“陈旧”,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着。
这不是简单的ptSd。这是某种神经干预技术的后遗症,而且很可能与“寰宇科技”(方块部门)的技术有关。苏雨薇没有骗我,她给了我一个实实在在的线索。
下午,我再次激活加密通讯,向顾倾城汇报了进展,但隐去了苏雨薇提供信息的具体渠道,只说是通过病历筛查发现的可疑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