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病床上的江念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睫毛颤动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睛。消毒水的气味立刻钻入鼻腔,提醒她正身处医院。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身体,却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念念,疼不疼?疼的话告诉我,我让医生给你开止痛药。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江念艰难地转过头,视线还有些模糊,但她立刻认出了那个轮廓——凌云峰正坐在她床边,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散落额前,外套皱巴巴的,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
峰、峰哥......江念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她试图抬起手,却发现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动弹不得。
凌云峰立刻俯身向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没插针的那只手,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我在呢。他低声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温暖从接触的地方传来。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木棍直击凌云峰的后背...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了上去。木棍敲击在后背的剧痛...凌云峰转身时震惊的表情,还有他抱着她狂奔时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的坚持住...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江念努力聚焦视线,急切地扫视着凌云峰全身,生怕漏掉任何一处可能的伤口。
凌云峰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都替我挡了,我能有什么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我说了会保护你的,你怎么反过来保护我了。责备的语气下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江念想笑,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抽气。她气若游丝地开口:我...我没事的...她断断续续地说,看到你...没事...就好...我不痛的,你别担心...
别说话。凌云峰单膝抵在病床边沿,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监护仪的滴答声里,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躺着别动。目光扫过她后颈固定器下露出的一截淤紫,喉结重重滚动,肩胛骨骨裂了,后背也有伤,指尖悬在绷带上空不敢触碰,只能趴着。
江念突然抓住他的衣服下摆,抢救室刺目的无影灯似乎还烙在视网膜上,记忆碎片里断续传来hcG数值孕酮之类的词句。她嘴唇抖得厉害:我...在抢救室的时候,好像听医生说,说我......
凌云峰突然反握住她的手:是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宝宝6周。心电监测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他一把按住她想要起身的肩,念念,我本来想等你伤好些,拇指抹去她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再告诉你的。
监护仪的数字在苍蓝夜色里跳动,凌云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未刮胡茬的下颌,一字一顿都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这个孩子......
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惨白的灯光照在江念苍白的脸上。她紧紧攥着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窗外是盛夏的蝉鸣,却衬得病房内的寂静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