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落脚点是一处位于山谷深处、几乎与世隔绝的古老石堡。这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个世纪前,被傅瑾琛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掌控,内部却经过了彻底的现代化改造,防御等级比瑞士的木屋更高。
抵达石堡时,天已蒙蒙亮。我被安排进一个有着厚重石墙和壁炉的房间。傅瑾琛没有休息,他亲自检查了整个石堡的防御系统,重新设定了所有的通行密码和警戒参数,事无巨细,近乎苛刻。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与我形影不离。除非是必须他亲自处理的、极其紧急的加密通讯,否则他绝不会让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就连我待在房间里看书,他也会在旁边的书桌上处理公务。
这种全方位的、密不透风的保护,起初让我感到安心,但渐渐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开始滋生。
他不再向我透露任何外界的消息,不再与我讨论关于“创世纪”或“曙光”的任何进展。仿佛那一枪之后,他将我彻底隔绝在了所有危险和纷争之外,用一个无形的、绝对安全的罩子,将我牢牢罩住。
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害怕我再次遭遇危险。但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件易碎的、需要被精心收藏的瓷器,而不是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在能源核心室按下override协议的苏晚晴。
这天下午,我试图和他聊聊,关于那名狙击手的调查进展,或者下一步的打算。
我刚开了个头,他便打断了我,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平静:“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你只需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他的眼神温柔,却带着一堵无形的墙。
“傅瑾琛,”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不是需要被你圈养起来的金丝雀!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我父母用生命守护的‘曙光’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看着我,沉默了许久,眼神里翻掠过挣扎,但最终,那堵墙依旧坚固。
“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他最终只是这样说,伸手想抚摸我的头发,被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暗了暗。
“晚晴,”他声音低沉,“那次在能源核心室……我差点就失去你了。我不能再承受一次。”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脆弱的后怕。我的心瞬间软了一下,但那股不甘和憋屈,却更加汹涌。
“所以你就打算把我蒙在鼓里,像对待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一样保护起来?”我看着他,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傅瑾琛,我们是一起的!我们说好的!”
“正是因为我们是一起的!”他的声音也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焦躁和强势,“我才更不能让你涉险!你以为面对‘创世纪’是玩游戏吗?每一次情报,每一次决策,都可能万劫不复!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能让你再碰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他猛地站起身,胸膛微微起伏,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凌厉和……霸道。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我们之间那骤然降至冰点的气氛。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疲惫、担忧和不容置喙的脸,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爱我,毋庸置疑。但他爱的方式,却像沉重的枷锁,将我牢牢困住。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我知道,有些东西,在我们之间,悄然改变了。
那一声狙击枪响,击碎的不只是玻璃,还有我们之间那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而珍贵的平等与信任。
他重新坐回我对面,沉默地拿起一份文件,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石堡外,阿尔卑斯山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而这坚固的古堡之内,却弥漫着比外面寒冬更冷的僵持与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