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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雪夜陈情,旧物诛心(1 / 2)

自医女堂那惊鸿一瞥后,卫修远并未放弃。他数次前往,却总被各种缘由阻隔。有时是柳玉茹刻意避而不见,只让医女堂中的其他嬷嬷出来回话,称“先生外出采药”或“先生正在授课,不便见客”;有时则是柳父柳老爷子,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脸色铁青,见他一来,便要么冷嘲热讽,要么直接关门送客,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

“卫大人!您如今是官身,我们小门小户,高攀不起!玉茹如今过得很好,不劳您费心惦念!还请回吧,莫要再来扰她清静!”柳父的话,一次比一次决绝。

卫修远深知,自己当年的伤害有多深,柳家的怨气有多重。他并不气馁,反而愈发坚定了要求得原谅的决心。他不再穿着官袍,每日处理完汴京府的公务,便换上一身寻常青衫,来到柳家宅院(医女堂后院便是柳家住所)门前,或静静站立,或低声恳求。

这年汴京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冷。腊月刚到,天空便阴沉沉地压了下来,到了傍晚,细碎的雪粒开始飘洒,继而转成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不过一个时辰,便将整座汴京城覆盖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卫修远再一次来到柳家门前。大雪已没过脚踝,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他脸上、身上,冰冷刺骨。他却浑然不觉,撩起衣袍下摆,径直跪在了那已被积雪覆盖的石阶前!冰冷的雪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膝盖,寒意直透骨髓,他却挺直了脊梁,面向那扇紧闭的、透出些许昏黄灯光的大门。

“岳父大人!玉茹!卫修远知错了!当年是我愚昧昏聩,听信片面之词,误会了玉茹一片赤诚真心!我今日在此,并非以官身相胁,只是以一个悔恨交加的夫君身份,恳求你们给我一个当面忏悔的机会!”他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门内毫无动静。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

过了许久,门“吱呀”开了一条细缝,柳父端着一盆冷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道:“卫大人,您这是何苦?苦肉计对我们没用!请回吧,莫要冻坏了身子,我们柳家担待不起!”说罢,竟真的将那一盆冷水,隔着门缝泼了出来!

刺骨的冰水泼溅在卫修远的身前,有些甚至溅到了他的衣袍上,瞬间结成了薄冰。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依旧跪得笔直。

柳父见状,气恼又无奈,重重地关上了门。

风雪更大,卫修远的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依旧没有起身。他知道,这是他欠玉茹的,欠柳家的。这点皮肉之苦,比起玉茹当年所受的委屈与心痛,又算得了什么?

寂静的雪夜里,除了风声,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忽然,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用一种因寒冷和激动而更加嘶哑、甚至有些走调的嗓音,低声吟唱起来。唱的竟是那首古老而深情的《长干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的歌声断断续续,在风雪中飘摇,却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两小无嫌猜”。这诗句,此刻听来,是何等的讽刺!他们并非青梅竹马,他却连最基本的“不猜疑”都未曾做到。这歌声,像一把钝刀,切割着寂静的雪夜,也切割着门内人的心。

门内,柳玉茹并未安寝。她坐在窗边,听着窗外那夹杂在风雪中的、嘶哑而执着的歌声,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已经半干的绢帕。父亲泼水、呵斥的声音她都听到了,门外的跪姿,她透过窗纸的缝隙,也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而倔强的轮廓。

她的心,早已乱成一团麻。恨吗?自然是恨的。怨吗?也是怨的。可为何,听到他那般卑微地跪在风雪里,用那般嘶哑的声音唱着“两小无嫌猜”,她的心,还是会不可抑制地抽痛?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在卫家与他短暂相处时曾有过的、细微的温暖与悸动,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