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尖锐的鸟鸣声,如同锥子般刺入武镇虎沉滞的意识。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天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宿醉般的头痛欲裂,浑身筋骨也像是散架后又勉强拼凑起来,尤其是腰腹间,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软。他下意识地伸手向旁边摸索,期望触碰到那具昨夜曾与他极致缠绵的温香软玉。
然而,指尖传来的,并非是细腻滑腻的肌肤,而是冰冷、粗糙、带着潮湿苔藓触感的——石头?
武镇虎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他愕然坐起,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哪里还有什么奢华温馨的洞房?哪里还有什么雕梁画栋、红烛锦被?
他此刻,正赤身裸体地躺在一片荒草丛生的乱坟岗中!身下是一块断裂、长满青苔的残破石碑,硌得他生疼。四周,是一座座坍塌倾颓的坟茔,有些露出了黑洞洞的窟窿,隐约可见朽烂的棺木。枯黄的蒿草长得比人还高,在清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烂和草木衰败的气息,与他记忆中那满室甜腻的檀香、暖融融的喜庆氛围,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巨大反差!
昨夜那极尽的欢愉、倾国倾城的新娘、喧闹的喜宴、热情的宾客、引路的老妇……一切的一切,难道都只是一场荒唐透顶的春梦?
“不……不可能!”武镇虎低吼一声,用力揉了揉眼睛,甚至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痛感明确地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确实一丝不挂地置身于这片阴森可怖的坟地之中!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他武镇虎行走江湖十余年,刀头舔血,什么凶险场面没见过?便是面对最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也从未像此刻这般,从心底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荒谬!
他猛地跳起身,也顾不得体面,慌忙将散落在一旁的衣物抓起,胡乱套在身上。触手所及,衣物冰凉潮湿,沾满了夜露和草屑。佩刀还好端端地躺在不远处,冰冷的刀鞘让他找回了一丝安全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用理智分析。是了,定是昨日赶路太累,在这荒山野岭睡着了,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怪梦。那梦境太过逼真,以至于醒来后一时难以分辨虚实。对,一定是这样!他试图用这个想法来安慰自己,驱散那蚀骨的心寒。
然而,就在他系好腰带,准备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时,一张小小的、泛着陈旧的黄色的纸条,从他衣襟的褶皱里飘然滑落,无声地掉落在脚下的荒草上。
武镇虎的动作僵住了。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张纸条,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清楚地记得,昨夜入睡前,身上绝无此物!
颤抖着,他弯腰拾起了纸条。纸质粗糙发黄,像是存放了许久。上面用娟秀却略显僵硬的墨迹写着一行小字:
“夫君,请务必在此处再留一晚,夜里妾身自当向夫君解释分明。”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淡淡的、类似兰草形状的印记。
“夫君……”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武镇虎手一抖,纸条险些再次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