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业站在安全处,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围猎,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他甚至还对身边的侍卫指点:“别让他死得太快,朕要看着他流干最后一滴血!”
最终,何迈力竭不支,被乱刀砍倒在地。他圆睁着双眼,望向皇宫的方向,口中喃喃着“英媚……”,气绝身亡。他到死都不明白,这场屠杀的导火索,恰恰是他最想保护的人亲手点燃的。
何迈死后,屠杀并未停止。刘子业下令,驸马府上下,无论主仆,格杀勿论。一时间,府内哭喊声、求饶声、刀剑入肉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庭院的石板,顺着台阶流淌。昔日庄重雅致的驸马府,顷刻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当最后的惨叫声归于沉寂,刘子业踩着粘稠的血泊,巡视着自己的“战果”。他看着何迈死不瞑目的尸体,心中没有一丝恐惧或愧疚,只有一种清理掉垃圾般的轻松和快意。他转身对侍卫们说:“清理干净,明日,朕要册封新贵人!”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皇宫的每个角落。当一名负责给刘英媚送饭的小宫女,颤抖着将听来的只言片语(“驸马府……没了……何将军……死了……”)透露出来时,刘英媚正坐在窗前,望着那一小方天空。
她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没有惊呼,没有哭泣,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魂魄,僵直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小宫女后面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何迈死了……她成功了……她用那句毒计,借疯子的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毁灭了一个曾经给予她温暖和安宁的家。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被她强行咽下。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几乎要窒息。何迈那沉稳的面容、关切的眼神、最后分别时忧心如焚的模样,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还有那些无辜的仆役,他们何罪之有?都因她一句话而惨死……强烈的负罪感和自我厌恶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向全世界揭露刘子业的罪行,然后随何迈而去。
但,她不能。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充满铁锈般的血腥味。疼痛让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她缓缓坐下,双手紧紧抓住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泪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迈郎……对不起……”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但我不能让你白死……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张打磨光滑的面具。她对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挥了挥手,用沙哑而平静的声音说:“知道了,下去吧。”
从这一天起,刘英媚仿佛真的“死”了。当刘子业得意洋洋地前来,宣布何迈这个“障碍”已被清除,并正式册封她为“谢贵嫔”时,她只是木然地跪接诏书,没有谢恩,也没有任何反应。刘子业沉浸在自己的“胜利”中,并未在意她的沉默,或许在他看来,这只是女人家惊吓过度或者故作姿态罢了。
他命人将她迁往一处稍好但仍与世隔绝的宫殿,增加了看守。名为册封,实为更严密的囚禁。华丽的服饰、精致的饮食送进来,刘英媚照单全收,却如同嚼蜡。她活着,呼吸着,但内心的一部分,已经随着何迈和驸马府的鲜血,一同死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被仇恨和复仇意志驱动的空壳。她开始了一种极致的隐忍,将所有的情绪深埋,等待着一个渺茫却必须去争取的机会。仇恨,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