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义正词严,声若洪钟,又揭了老底,直骂得胡守备面红耳赤,羞恼交加,满堂衙役亦是面面相觑,骇然变色。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竟有“妖物”在公堂之上慷慨陈词,痛斥官员?
“你…你…反了!反了!”胡守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白老长,语无伦次,“大胆妖孽!竟敢咆哮公堂,辱骂朝廷命官!来…来人!给我拿下!乱棍打死!”
“且慢。”白老长一摆手,制止了欲动的衙役。他脸上嘲讽之色更浓,不慌不忙地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片硕大无比、洁白晶莹的鳞片,大如盆盂,边缘光滑如镜,在昏暗的公堂上,自行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华,将周围照得一片通透。
白老长将这鳞镜轻轻放在公案之上,正对着胡守备,淡淡道:“是非曲直,口说无凭。胡守备,你既口口声声代表王法,秉持公正,何不先以此镜,照一照己身?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面目?此物赠你,不妨一照。”
胡守备被那鳞片的光芒和白老长的气势所慑,又心下狐疑,不由自主地依言,狐疑地俯身,凑近那鳞镜,朝镜面望去——
镜中映出的,绝非他熟悉的、那张虽肥胖却也属人的脸孔!
那是一个硕大无比、耳长面丑、蠢态毕露的——驴头!
驴眼呆滞,驴唇翻翘,甚至还下意识地耸动了一下长长的耳朵!
“啊——!”胡守备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如同被火烫了一般,猛地向后跌坐回去,冷汗瞬间湿透重衣,如同刚从蒸笼里出来!他手脚冰凉,指着那鳞镜,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何?可见得真面目了?”白老长冷笑道,“此即汝之本来面目!枉自披着官服,坐在这高堂之上啸鸣,实则不过是黔驴之技,见刍豆(贿赂)则俯首帖耳,受人(妖邪)羁绊!驴之本事,不过如此哉!哈哈哈!”
其笑声尖锐刺耳,如同竹裂金石,蕴含着无尽的嘲讽与威严,震得满堂衙役面无人色,两股战战,几欲先走。那面鳞镜在笑声中,光芒一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碎裂成无数片,旋即化作点点白光,消失无踪。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只剩下胡守备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和白老长那令人心悸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