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那一声轻微的落地声,如同丧钟的最后余响,在死寂到极致的破屋内清晰地回荡,然后被无边的黑暗和恐惧贪婪地吞噬。
女尸完全进入了屋内。
她的动作僵硬、迟滞,却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令人绝望的执拗。每一步迈出,都极其缓慢,膝盖似乎无法弯曲,如同在地上拖动。沉重的嫁衣下摆摩擦着坑洼不平的地面,发出“沙沙……沙沙……”的细微声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格外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无数纸钱在摩擦。
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奇异冷香混合着陈腐尸气,随着她的进入,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更加汹涌地弥漫开来,彻底淹没了赵三的感官。他感到一阵阵剧烈的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动地、绝望地吸入这代表着死亡的气息。
她无视了屋内的一切,那双死白色的、没有焦距的眼珠,自始至终都牢牢地锁定在土炕上的赵三身上。那目光冰冷、粘稠、充满了某种非人的审视和……标记的意味。
赵三浑身僵硬如铁,血液仿佛变成了冰碴,在血管里艰难地流动。他想闭上眼睛,逃避这终极的恐怖,但眼皮却如同被焊死,根本无法合拢。他想尖叫,想逃跑,想抓起匕首做最后的反抗,但全身的肌肉、骨骼,乃至每一根神经,都已经被那恐怖的凝视和无形的威压彻底冻结,剥夺了所有控制权。他只能像一个被钉在砧板上的鱼,眼睁睁地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
“嗒…嗒…嗒…”
缓慢、拖沓的脚步声,在屋内一下下响起,如同踩在赵三的心脏上。女尸穿过狭窄的屋中央,径直走向土炕。她的身影在惨淡的光线下投下扭曲摇曳的影子,那影子庞大而狰狞,仿佛某种蛰伏的巨兽。
终于,她停在了土炕边。
如此近的距离,赵三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她那“鲜活”面容上的每一个细节——那毫无毛孔的粉润肌肤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在隐约蠕动;那嫣红欲滴的唇瓣微微开启的缝隙间,隐约可见其内如同寒玉般的牙齿,以及更深处那一丝温润却冰冷的宝光(定颜珠);而那双死白色的眼珠,近看更是如同两个无尽的漩涡,要将他的魂魄都吸摄进去,碾碎成渣。
她微微低下头,那张绝美而恐怖的脸庞,几乎要贴到赵三的脸上。冰冷的、带着异香和腐臭的气息,如同冰冷的蛇信,拂过赵三的面庞,带来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触感。
赵三的呼吸彻底停止了,大脑因为极度缺氧和恐惧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无法形容的巨大恐怖。
然后,在赵三极度惊恐的、放大到极致的瞳孔倒影中,他看到——女尸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她的一只手。
那只干枯惨白、指节僵硬、染着鲜红欲滴蔻丹的右手。
动作依旧僵硬得如同机械,但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仪式般的精准和缓慢。鲜红的指甲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如同凝固血液般的不祥光泽。
她的手,向着赵三的额头,缓缓地、一寸寸地靠近。
赵三想要挣扎,想要躲避,哪怕只是偏一下头!但一切都是徒劳。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代表着死亡和诅咒的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