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命运囚笼(2 / 2)

“他的行为本身,他走向死亡的每一步,都精准地符合了村子、符合了那些大人物们当时‘需要’他去做的事情。他用自己的死,恰到好处地平息了可能爆发的战争,维护了日向一族表面的稳定,也巩固了村子高层最希望看到的、那种建立在牺牲与妥协之上的秩序。”

最后,他给出了一个让崖顶空气都为之凝滞的结论,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暮色中:

“所以,他那些内心的想法,那些关于‘为了兄弟’、关于‘自我选择’的念头……现在回头看去,或许……真的只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下,让自己能够稍微坦然一些接受死亡结局的……自我安慰罢了。”

这番话,如同最后的判决,标志着他一直以来赖以支撑的、关于父亲牺牲意义的某种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崖顶的风吹过,带走了一声极轻的、如同什么东西碎裂的叹息。

夕阳如血,浸染着整片崖顶,将宁次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暗红色的边缘。他那双纯白的眼眸在渐浓的暮色中泛着淡淡的、近乎凄冷的微光,仿佛两潭凝结的冰湖。

以前,连这具身体都不完全属于自己。他的声音像是碎冰相互撞击,清脆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父亲当年,额头上顶着那该死的‘笼中鸟’印记,却至死都坚信……自己的意志是自由的,自己的选择是崇高的。

佐助沉默地注视着,敏锐地注意到宁次垂在身侧的双手正死死握紧,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呈现出失血的苍白。崖顶的风带着凉意,卷起他深褐色的发丝,不经意间露出了额角细密的汗珠——那个颠覆性的、残酷的认知,此刻正像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灼烧着他的理智与情感。

那天夜里,宁次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父亲明明有三次机会可以拒绝,可以说不!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次,是族长,我的伯父,向他提出那个要求时。第二根手指竖起,第二次,是暗部亲自送来那份等同于死亡判决的任务卷轴时。他顿住了,第三根手指迟迟没有竖起,声音骤然低落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重,第三次……是他独自走向云隐村营地前,最后一次回头,望见木叶点点灯火的时候……

仿佛命运的巧合,远处,木叶新设立的村民事务执法队办公室恰好亮起了灯火,崭新的玻璃窗将天边最后一道惨烈的夕照反射过来,那刺目的光芒瞬间刺痛了宁次纯白的双眼。

真是……莫大的讽刺。宁次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冷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悲凉与嘲弄,现在,连最普通的平民,都能在每月召开的问政大会上,公开质疑火影的决策,表达自己的不满。而当年的父亲……身为日向一族的上忍,拥有白眼的血继限界,却连说一个‘不’字的权利……都没有。

他猛地转向佐助,白眼周围经络暴起,那狰狞的姿态显示出他内心极不平静的汹涌波涛: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吗?佐助。他几乎是咬着牙问道,并不需要回答,不是被强迫着、像牲畜一样被驱赶着去赴死。而是……而是在走向死亡的那一刻,还要拼命地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是‘自愿的选择’,是‘为了大义’,是‘崇高的牺牲’!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愤怒,这就像……就像一只被剪断了翅膀的笼中鸟,非但不能怨恨,反而要转过头,感激主人给了它一片可以栖身的、永远也逃不出去的牢笼!

恰在此时,晚风送来了山下街道的声响,新开张的忍具店里,似乎有孩子们因为买到心仪的玩具而发出的、无忧无虑的欢笑声。那声音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然而传入宁次耳中,却显得那么遥远,仿佛隔着一整个无法逾越的、由过往的悲剧和谎言构筑而成的世界。

他最终轻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仍在渗血的伤口中剥离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血淋淋的清醒:

所谓命运……从来不是天上飘着的、自由来去的云,而是……从一出生就被刻在血肉深处、至死方休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