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柏·史塔克在林恩的门外来回踱步。
靴底的积雪被他踩得嘎吱作响,焦虑几乎要从他的身体里满溢出来。
他已经顶着母亲那能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了半天。
又被妹妹艾莉亚用一种“你就是个棒槌”的眼神鄙视了许久,这才终于找到机会脱身。
“林恩!”
罗柏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房门,连敲门的礼节都忘了。
林恩正坐在壁炉前,腿上还坐着个小鸟依人的弥塞菈,闻声连头都没抬。
“门没锁,但下次还是建议你敲一下,万一我正在为下一代努力呢?”
“刚刚我得到了消息,席恩这小子真跑了!”
罗柏根本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几步冲到林恩面前。
弥塞菈识趣地整理了一下狼狈不堪的上衣,对二人行了个礼,便推门而出。
“我前几天派人到处找,城堡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临冬城附近也是,可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手上的信纸被他捏得皱巴巴。
信来自深林堡。
上面已经证实席恩·葛雷乔伊脱离了北境守备,独自骑马向西海岸去了。
“他一定是去铁群岛了,巴隆绝对要对北境动手!”
罗柏的担忧溢于言表。
他了解席恩,也了解席恩的父亲巴隆。
葛雷乔伊家族的野心从未熄灭,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
“这个混蛋!”
“父亲待他如亲子,我待他如兄弟,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我们!”
罗柏的拳头捏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一定是回派克城了!”
“我担心……我担心巴隆·葛雷乔伊那个老混蛋会趁我们南下,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铁民的海军……”
“看你慌慌张张,我当是什么事。”
林恩终于抬起头。
他看着一脸焦急的罗柏,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和慌乱,只有洞悉一切的笑容。
“跑了就跑了。”
“什么叫跑了就跑了?!”
罗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恩,这不是小事!”
“一旦铁民在卡林湾登陆,北境的西海岸线将完全暴露在他们面前!我们腹背受敌……”
“所以呢?”林恩打断了他。
“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派人去把他追回来?还是立刻分兵去守卫西海岸?”
罗柏被问得一噎。
追?
是啊,席恩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分兵?
北境本就地广人稀,兵力捉襟见肘,再分兵去防守漫长的海岸线,无异于杯水车薪。
“铁群岛那帮水匪,成事不足。”
林恩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风雪渐大的临冬城。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海军。”
“可一旦上了岸,他们的战斗力连普通的强盗都不如。”
“巴隆·葛雷乔伊是个有野心,但没脑子的蠢货。”
“他总以为自己能重现‘古道’的辉煌,却忘了时代早就变了。”
“可……”
罗柏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
林恩转过身,看着罗柏。
“你记住,战争中最忌讳的就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罗柏看着林恩那双平静的眼睛,心中的焦躁不知不觉平复了许多。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谁说我们什么都不做?”
林恩笑了。
“我只是说,我们不用自己去做。”
“自然有合适的人选替我们去做。”
林恩轻轻拍了拍手。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门外的阴影里。
罗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去摸腰间的剑柄。
是贾坤·赫加尔。
自从回来后,他就一直跟在林恩身边。
贾坤用他那特有的,仿佛带着异域口音的语调缓缓说道。
“某人会去一趟铁群岛。”
林恩冲罗柏解释道。
“他会带一颗头颅,和一个人回来。”
罗柏的瞳孔猛地一缩。
“头颅……是巴隆·葛雷乔伊的?”
“一个家族,如果失去了它的头领,就会陷入混乱。”
林恩的语气仿佛尽在掌控。
“尤其是葛雷乔伊家那种靠拳头说话的家族。”
“巴隆一死,他的那几个弟弟,攸伦、三弟维克塔利昂,还有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女儿,会为了谁来继承‘海石之位’而狗咬狗。”
值得一提的是,维克塔利昂和攸伦有恩怨。
攸伦曾与维克塔利昂的“盐妾”通奸。
为了维护尊严,维克塔利昂不得不亲手打死了那名女子,自此他与攸伦结下深仇,并始终未婚。
“他们将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再来骚扰北境。”
“至于那个人……”
林恩的目光变得有些玩味。
“席恩·葛雷乔伊,他会回来的。”
“以一种他绝对想不到的方式。”
“相信我,一个“弑父”的叛徒,一个失去了继承权的质子,他回到临冬城后会彻底老实下来。”
罗柏听得脊背发凉。
他看着林恩,第一次感觉到。
眼前这个林恩的手段,是如此的……狠辣。
直接刺杀巴隆?
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
可林恩说出来,却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放心吧,罗柏。”
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
“战争已经开始了。”
“从现在起,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仁慈和骑士精神。”
“对敌人越仁慈,就是对自己越残忍。”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
三天后,临冬城迎来了它许久未曾有过的热闹。
北境的群狼,响应着冰原狼的召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城堡外,无数顶帐篷拔地而起,形成了一片壮观的营地。
不同家族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马嘶人喊,兵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奈德·史塔克带着罗柏和林恩,亲自站在城门口,迎接那些前来参加“丰收议事”的封臣们。
“吼——!奶德!”
“你这老家伙去了君临竟然还没死!”
“真牛逼!”
一个雷鸣般的吼声从远处传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只见一个巨人般的男人,骑着一匹比寻常战马高大一圈的巨马,冲在最前面。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厚重的熊皮大氅,露出
最后壁炉城的城主,“大琼恩”·安柏。
他翻身下马,每一步都好像让地面微微震动。
他走到奈德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奈德的肩膀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听说你在君临城受了那帮南方佬的鸟气?”
“早跟你说了,那地方待不得!”
“你看你,都瘦了!”
奈德被他拍得一个趔,脸上却露出了无奈而又亲切的笑容。
瘦了?
自从林恩回到君临城后,他吃好喝好,全权由林恩代理,整个人都胖了好几斤。
昨晚凯特琳在他床边还夸他肚子的手感好。
这叫瘦了?
“我很好,琼恩。”
“你放心,你还没死,我怎么舍得去死呢?”
大琼恩没机会奈德的反击,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林恩身上。
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好奇与审视。
“你就是那个把塞外野人拧成一股绳的小子?”
“看起来也没什么奇怪之处嘛!”
“安柏大人。”
林恩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别叫我大人,咱们北境人不玩那些南方佬的虚伪,叫我大琼恩就行!”
“而且你可是塞外之王,讲道理,我还得反过来叫你一声大人呢。”
大琼恩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
距离总是会被大大咧咧的性格无形中拉近。
起码林恩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小子,我的人都说你很能,上次你小子骑着你那头该死的龙飞过我的壁炉城,搞得鸡飞狗跳,就差吹牛角了!”
“今晚,敢不敢跟我拼一拼酒?”